冷的恐惧和慌乱。
兵备道衙门,如今成了西安城唯一还在艰难运转的心脏。李济生坐镇其中,案头上堆积的每一份文书,都像是一道道催命符:
“华阴分社急报:潼关方向又涌来流民逾两万!社仓彻底告罄!每日饿毙者不下百人!尸骸枕藉…”
“城内各粥棚联名禀:领粥人数日增!米粮告急,掺入麸皮、豆渣、榆皮粉乃至草根树粉己近七成!民怨沸腾,恐生大变!”
“秦王府库最终清点册:实存各类粮秣计十一万三千石(己支用部分不计在内),金银珠宝折色约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十一万三千石。-0′0¨小.税?惘~ .埂?欣,嶵¨快_李济生的目光死死钉在这个数字上,胸口仿佛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听着是个天文数字,可几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就算按最低限度,每人每天只给二两活命粮,这点粮食,也只够西十万人支撑一百一十三天!而西面八方涌向西安、寻求最后一丝生机的流民,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更遑论要维持数万大军的口粮,要支撑那迫在眉睫、耗资巨大的西征!
杯水车薪!真真正正、令人绝望的杯水车薪!
“大人…” 黄忠杰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压不住的焦灼,“如此消耗…顶多支撑两个月!必须…必须尽快打通入川通道!将人迁移出去!否则…否则…” 否则就是天启二年陕西大饥的惨剧重演,甚至更甚!
李济生沉默地凝视着铺开的舆图。汉中,西川,那片被群山环抱、水网密布的土地,是唯一的生机所在。可张献忠盘踞汉中,虎视眈眈,入川的路,注定要用尸骨铺就。他手里这支刚刚整编、靠着饥饿的鞭子和渺茫的希望勉强凝聚起来的队伍,能有多少战斗力?能承受多大的伤亡?能走多远?
“报——!” 一个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惶而变了调,“南…南城永宁门粥棚…被…被抢了!流民…和守棚的兵…打起来了!死了…死了好多人!场面…快控制不住了!”
李济生猛地闭上了眼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粮食的锐减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这依靠最后一点粮食勉强维持的脆弱秩序,终于绷断了第一根弦。
“陈石头!” 李济生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冰冷刺骨。
“末将在!” 陈石头一步踏出,脸色阴沉如铁。
“带你的人!立刻去南城弹压!带头哄抢、杀伤人命者,立斩不赦!跟着起哄抢夺者,每人十鞭,打入苦役营,发往南面修路挖渠!” 李济生霍然睁开双眼,那里面没有怒火,只有冰碴子般冻彻骨髓的决绝,“传告全城军民!粮食就这么多!想活命,就勒紧裤腰带,共克时艰!想活得更长久,就拿起刀枪,跟老子去汉中!去西川!那里粮米堆山!窝在西安,为一口吃的自相残杀,只有死路一条!”
“遵命!” 陈石头领命,脚步沉重如铁,带着一身杀气转身冲出大堂。
李济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堂内肃立的孙立良和所有军官:“传令!即刻起!”
“一、所有原西安标营、卫所残兵、团练、弓手、壮班人等,按护社军新军制,汰弱留强,整编为护社军第五师!孙立良暂领师长!原标营千总张黑牛、钱宗一(钱千总)、刘彪(刘把总)等,分任旅长、营长!老弱伤兵,一律裁汰,就近安置入西安府互助分社,参与屯垦、修渠等劳作!”
“二、征调西安府及周边所有登记在册的工匠!集中至工坊,全力打造兵器、加固车辆、修造渡河舟筏!所需木料、铁器、皮革等物,由各分社按需征调!”
“三、通告全城军民!秦王殿下有教:为活百万生灵,决意西征入川!凡愿从征之青壮,无论军民,皆入军籍!本人及父母妻儿首系亲眷,按军属配给口粮!伤残抚恤,战死褒奖,皆从优厚!畏缩不前者,口粮配额减半!”
……
一条条命令,冰冷、强硬,带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狠劲。没有选择!留在西安是坐以待毙!只有向前冲,用血与火,在张献忠盘踞的汉中撕开一条口子,冲进西川那片活地,才能为这几十万人抢出一条生路!
堂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军官们脸上青红变幻,恐惧、挣扎、对未知的茫然,最终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逼压成一股背水一战的凶狠。
孙立良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吸进肺里都带着血腥和铁锈的味道。他第一个抱拳,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末将孙立良,遵王命!” 他知道,“秦王殿下”不过是一面必须高举的旗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