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减了…”
周文富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手指轻轻敲着冰凉的桌面:“哼!李济生小儿,黔驴技穷了!拿活命的种子去换胡麻子的破烂?还克扣塬上的口粮?好!好啊!”他眼中寒光一闪,“传话下去,让咱们粮铺的掌柜,把粮价…不动声色地,再抬高三成!放出风去,就说…李家塬快断粮了,秋粮绝收己成定局!我看他还能撑几天!还有,给西安刘大人的‘孝敬’,再加三成!催他…该动手了!”
塬坡上。
老陈头佝偻着腰,带着一群老弱,在滚烫的黄土坡上,用最原始的工具,一寸寸挖掘着新的鱼鳞坑和储水塘的雏形。汗水混着尘土,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淌成泥浆。他抬头望了望毒辣的日头,又看了看坡上打谷场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护社营操练的号子声和零星的铳响。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化为更深的狠劲,抡起镐头,用尽全身力气刨向干硬如铁的地面。叮叮当当的挖掘声,在死寂的旱原上,显得微弱而倔强。
铁料的缺口,暂时堵上了。但付出的代价,是更紧的口粮,是周文富更毒的算计,是塬上塬下被旱魃和生存双重挤压下,那根绷得更紧、仿佛一触即断的弦。李济生站在塬墙高处,望着胡将军队伍远去的烟尘,又回望塬内为了一口吃食、一滴水而奋力挣扎的景象,眼神沉郁如铁。转型的阵痛,才刚刚开始。每一步,都踏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