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毒蛇的信子,在他耳边嘶嘶作响。
李济生走过去,轻轻扶住父亲的胳膊:“爹,没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有理有据,不怕他。”
李守业反手抓住儿子的手,那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济生…他…他背后真有人啊…咱…咱…” 声音里充满了无力的恐惧。
“有人,也得讲王法。”李济生声音沉稳,目光投向窗外塬后铁匠铺的方向,“咱自己也得硬气。”
……
塬后铁匠铺那片院子,炉火日夜不熄,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那架新搭起来的、模样古怪的“家伙什”。
两根粗壮的硬木柱子深深打进土里,架起一个坚固的横梁。横梁下方,悬着个近两尺大的生铁锤头,看着就沉甸甸的吓人。锤头连着根粗壮的硬木连杆,连杆的另一头,却连着一个巨大的、横卧在地上的木制齿轮。这齿轮看着笨重,齿牙咬合得却紧密。齿轮的中心轴延伸出来,套着两根长长的木杆,木杆前头,两匹健壮的骡子正蒙着眼,不知疲倦地绕着圈走。
“驾!走稳当喽!”张铁锤的儿子大柱,一个敦实的半大小子,吆喝着驱赶骡子。
随着骡子走动,那巨大的木齿轮开始“嘎吱嘎吱”缓慢而沉重地转动起来。齿轮的转动,通过连杆,带动着上方那沉重的铁锤头,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带着沉闷的风声,做着规律而有力的起落运动!
此刻,张铁锤正和另一个徒弟,合力用长铁钳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厚铁板,稳稳地放在锤头下方的厚铁砧上。那铁板刚从炉膛里夹出来,红得耀眼,散发着逼人的热浪。
“落!”张铁锤一声吼。
大柱一拉绳子,骡子停步。那沉重的铁锤头借着下落的势头,带着千钧之力,“咣!”一声巨响,狠狠砸在通红的铁板上!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西散飞溅!那厚实的铁板,在巨锤的轰击下,竟像揉面团一样,瞬间扁下去一大块!形状随之改变!
“起!”张铁锤再吼。
大柱一抖缰绳,骡子又走,齿轮转动,锤头被缓缓拉起。
“落!”
“咣!”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铁板再次变形。
如此反复几次,那块原本需要张铁锤师徒抡圆膀子、汗流浃背锤打小半个时辰才能勉强成型的厚铁板,在畜力重锤精准而暴烈的轰击下,仅仅几下,便己显出了锄板的大致轮廓!效率比之前纯靠人力,快了何止数倍!
李济生站在棚子边上看,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铁腥味和畜力特有的臊气。这畜力锻锤是他凭着前世模糊的机械记忆,和张铁锤反复琢磨、失败了好几次才捣鼓出来的。虽然简陋笨重,噪音巨大,但在急需装备的眼下,这东西就是救命的神器!它能更快、更省力地打出更多、更规整的农具,更重要的是,能锻造出护社队急需的枪头、刀胚!
张铁锤抹了把脸上的油汗,看着砧台上那迅速成型的铁板,咧开嘴,露出被烟火熏得发黄的牙齿,眼中满是兴奋和成就感:“少爷!成了!真成了!这牲口劲,顶得上十几条壮汉!省老了力气了!”
李济生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这锤头砸下的每一声巨响,都像是在为李家塬的筋骨淬火。
……
赵老实蹲在塬坡新挖的鱼鳞坑边,用一块磨石仔细地打磨着锄头的刃口。他黝黑的脸膛被太阳晒得发亮,汗珠子顺着沟壑纵横的脖颈往下淌,滴在脚下的黄土里。他磨得很慢,很认真,仿佛手里不是把锄头,而是什么金贵物件。
磨几下,他就停下来,抬头望望坡下。
坡下那片新淤出的滩地上,人声鼎沸。互助社近两百户人家的青壮劳力,在李忠的吆喝指挥下,正干得热火朝天。有的挥舞着铁锹镐头,加固着上游那道黄土碎石垒起的“淤泥坝”,坝体在众人合力夯实下,一寸寸变得更加厚实、坚固。更多的人则散布在坝下方那片新淤出的滩地上,用新打制的、厚实锋利的锄头铁锹,奋力清理着碎石杂草,开垦着这片充满希望的沃土。更远处,蓄水塘的规模也在肉眼可见地扩大,新挖出的泥土堆在塘边,像一道新生的堤岸。
赵老实浑浊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水塘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李济生也挽着裤腿,赤着脚踩在泥水里,正和几个后生一起,用粗大的绳索拖拽一块陷在塘底的巨石。他脸上身上溅满了泥点子,肩膀被绳索勒得通红,咬着牙,和旁人一起喊着号子使劲:“一、二!嘿哟!” 那劲头,跟塬上任何一个下力气的后生没什么两样。
赵老实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