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首奔槐荫斋的僻静居所,醇亲王奕譞的病榻所在。
林镇东先将随行太监远远支开,又命全佑等侍卫如铁桶般严密把守住西周廊庑、月洞门,确认连只多余的苍蝇都飞不进来后,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内室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小姑父,您看……谁来了?”林镇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病榻上,形销骨立的醇亲王奕譞费力地抬起头。
当那张日思夜想、却只能在梦中模糊勾勒的面容,清晰地映入他浑浊的眼帘时,他浑身剧震,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锦被,挣扎着想要坐起,声音嘶哑而充满惊恐:“皇……皇上?!聿哥儿你……你怎敢……这……这是要掉脑袋的!”
“小姑父莫慌!”林镇东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是得了姑母的恩准!否则我纵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行此险招!”
他猛地转头,对呆立在门口、双眼瞬间蓄满泪水、嘴唇微微颤抖的光绪帝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没有皇帝!只有儿子!还不跪下给你阿玛磕头?!”
载湉闻言,仿佛被抽去了全身力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声音哽咽破碎:“阿玛……儿子……儿子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化作最朴素的哭诉。+k\k^x′s?w~.-o/r?g\
“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儿啊……”奕譞在林镇东的搀扶下,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力气,竟挣扎着半坐起来,伸出枯枝般颤抖的双臂,紧紧抱住跪在床前的儿子。
父子二人相拥而泣,压抑了十数年的思念、委屈、担忧与刻骨铭心的骨肉分离之痛,在这一刻如山洪暴发,哭声悲切哀恸,撕心裂肺,闻者无不动容。
“你们爷俩……好好说会儿话。”林镇东眼眶泛红,强忍着鼻尖的酸楚,低声嘱咐,“但切记,莫要超过一刻钟!姑母耳目众多,时间长了,恐生变故,对谁都不好。”
他深深看了一眼相拥痛哭的父子,轻轻退出内室,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仿佛怕惊扰了这偷来的片刻天伦。
槐荫斋外,寒风萧瑟,卷起地上的枯叶。
林镇东倚在冰凉的院门石柱上,默默掏出随身携带的华子,给把守西周的全佑等侍卫一人散了一支。
几人无言,各自点燃,猩红的烟头在清冷的空气中明灭不定,袅袅青烟升腾,与身后屋内传来的压抑痛哭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
“伯爷,”全佑深吸一口,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打破了沉默,“这华子啥时候才能在京师铺开卖啊?我从上海带回来的那几条,眼瞅着就要断粮了!”
“快了,”林镇东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似乎穿透云层,“过几日会有一批精装货到,专供万寿节国宴和我的婚礼上用,各国公使、领事那边也会送些尝尝鲜。
放心,少不了弟兄们的,回头给你们一人多备几条,管够!”
江南工业集团的重工项目是长远之计,见效慢。而这精心调配,口感醇厚的烤烟虽无过滤嘴,正是眼下打开市场、快速回笼资金的利器。
“伯爷,”全佑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恳切,“咱哥几个……在宫里当差这些年,看着风光,实则憋屈。也想……跟着您去新军闯闯,您看……?”
“师兄,”林镇东失笑,拍了拍这位年近五十、鬓角己染霜华的一等侍卫肩膀,“您这都三品顶戴,御前行走的荣衔,眼瞅着就能功成身退,回家含饴弄孙了。跟着我去新军折腾什么?那纪律比宫里还严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不是享清福的地儿。”
“咳,”全佑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眼神却异常坚定,“宫里看着清贵,实则处处是规矩,步步要小心,憋屈得很!跟着您做事,痛快!有奔头!看得见实实在在的功业!
您一句话,我们哥儿几个,还有带出来的那几个还算机灵的徒弟,都去给您打下手!鞍前马后,绝无二话!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你们……真想好了?”林镇东目光锐利,逐一扫过凌山、万春、王茂斋等人坚毅的脸庞。
“想好了!伯爷去哪,我们就去哪!”
几人异口同声,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眼神中燃烧着对改变和新生的渴望。
“成!”林镇东拍着胸口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林镇东推门回到内室。
奕譞己是泪流满面,气息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