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当时只当是吓唬人的闲话,嗤之以鼻。可此刻,在这死寂的深夜里,白日听到的传闻却一首绕在他耳中,挥之不去。
齐大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摸到门边,抄起倚在墙角的粗木门闩。
冰冷的木头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近门板上一道细微的缝隙,向外窥探。
院子里,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勉强勾勒出院墙、柴垛和院外几棵树扭曲的轮廓。
角落里是更深沉的黑暗,仿佛藏着无数恐怖的影子。白日里熟悉的院子,此刻竟显得如此陌生而阴森。
一股寒气笼罩了他。向来胆大的齐大,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庆幸自己为了省那点灯油钱,屋里没点灯。
黑,黑点好!那些脏东西应该看不见他吧?
他缩回脑袋,耳朵竖得笔首,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过了许久,再无异响传来。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暗自啐了一口:“呸,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饿鬼索命!定是野狗,或是风吹落了什么东西……”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嗒……嗒……”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在沉寂的夜色衬托下,这声音无比清晰。
这声音像是湿漉漉的脚掌踩在冰冷的泥地上,缓慢,却令人毛骨悚然,正一步步向他所在的屋门逼近。
齐大刚刚放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吸了一口气,再次将眼睛贴上那道狭窄的门缝。
月光下,一个模糊的黑影似乎正停在门外。
紧接着,一张脸毫无征兆地、紧紧地贴上了门缝的另一边。
湿漉漉、沾满污秽的乱发黏在那张脸上,头发缝隙中露出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干涸的血迹从这张脸的眼睛蜿蜒而下。
此刻,齐大与他对视了。
......
皇祐元年五月初六,清晨。
滑州城在薄雾中渐渐苏醒。徐修与包拯身着便服,在几名同样便装的侍卫陪同下,走上街头。
他们打算寻个早点摊子,一边用早饭,一边听听市井之声,体察民情。包拯对徐修那句“路边百姓随口议论,往往能照见他们生活的好坏”深以为然。
一行人寻到一处热气腾腾的小摊。摊主手脚麻利,除了招牌的羊肉汤饼,还卖些胡饼、粥食。徐修与包拯各点了一碗羊肉汤饼,侍卫们则聚在邻桌。
滑州靠近宋辽边境,虽远不及汴京繁华,但此地百姓似乎也颇好羊肉滋味。当然,多数人囊中羞涩,只能买碗羊汤解馋。
徐修和包拯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汤饼,一边盘算着给留在驿馆的九娘带些什么回去,一边饶有兴致地留意着周围食客的闲谈。
这几日徐修和九娘二人同行,不用注意那么多礼节,比在汴京时亲近许多,常一同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