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冰冷的月光下,没有沾染一丝泥土或草屑。
目光顺着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脚踝向上移动。
纯白的裙摆,笔首地垂落,在微风中纹丝不动。
最后,他的目光终于触及了那张脸。
林雨晴。
她微微歪着头,几缕乌黑的发丝垂在颊边。
那张曾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上,此刻正绽放着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空洞无比。
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在死死盯着他。
“远哥哥,”她开口了,声音依旧轻柔婉转,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们回家吧。”
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程远没有回应。
他的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是木然地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着,却并非映照着眼前这个甜美又恐怖的幽灵,而是空洞地穿透了她,死死锁定在她身后那片在夜风中摇曳的树影上。
仿佛那里才是他意识最后残存的、虚幻的避难所。
夜风呜咽着卷过,吹起他凌乱破碎的衣角,布料拍打在皮肤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但这风,却吹不动林雨晴一片裙角,也吹不散那如同实质般、牢牢笼罩在程远周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雨晴那只苍白却带着异常灼热温度的手掌,紧紧地贴上了程远冰冷的手腕。
那温度,很烫,让他下意识地颤了颤,肩膀微不可察地瑟缩。
然而,也仅此而己。
那点微弱的抗拒火花,瞬间就被更深沉的死寂吞没。
他僵硬的胳膊没有抬起,没有试图挣脱,甚至连指尖都没有动一下。
他被动地被那灼热的力量牵引着,迈开了脚步。
一盏昏黄、光晕模糊的旧式路灯,在他们斜后方投下长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
程远的影子被拉得格外纤长、单薄,边缘模糊不清,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摇曳晃动。
林雨晴走在他身侧,步伐轻盈而稳定,白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纯白的布料在浓重的夜色里,散发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光泽。
"远哥哥,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她突然仰起脸问道,声音轻快得像跳跃的音符,那双刚刚还凝结着冰月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一种天真烂漫的期待光芒。
“我记得你最爱吃溏心蛋了,对不对?火候要刚刚好,蛋白凝固,蛋黄像熔化的金子那样流出来……”
程远的喉咙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雨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语调温柔,如同在编织一个美好的梦境:
“我还买了新的床单哦,是你最喜欢的藏蓝色,纯棉的,摸着可舒服了。铺在床上,一定很搭配……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高兴的事,声音又雀跃了几分。
“浴室那个老出毛病的热水器,我下午找人彻底修好啦!以后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洗到一半突然就变凉了,冻得你首哆嗦……”
她说着,甚至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仿佛在邀功。
转过最后一个阴冷的街角,那栋熟悉的公寓楼,毫无遮蔽地矗立在眼前。
那个熟悉的阳台,在惨淡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林雨晴养的那些胖嘟嘟的多肉植物,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着圆润的叶片,像一排排沉默而诡异的观众。
一切都那么平常。
那么温馨。
"我们到家了。"林雨晴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
“咔哒。”
门锁弹开。
她轻轻一推——
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瞬间包裹住站在玄关阴影里的两人。
那灯光照亮了玄关处那双摆放整齐的拖鞋——
一双是林雨晴的白色绒毛拖鞋,另一双是程远的深灰色棉拖。
灯光也清晰地照亮了程远裸露在裤脚外的一截脚踝——上面交错着几道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色的淤痕,在暖色调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程远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嘴唇几不可察地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想质问,想反抗这荒诞的一切。
但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