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慌张回头时露出真容,正是韩五!
韩五一下被扼住了嗓子,周陈氏也褪下厉相,低低哭泣。“罪证确凿,不容抵赖。”“韩五以奸淫之心而灭人满门,可谓丧尽天良,罪不容赦。依《麻衣律》,当斩。”文判回头躬身。“请府君裁决。”李长安或说城隍,取来一枚令牌,不急着投下。“父老乡亲已尽得个中详情,以诸位看来……”城隍望向对面芸芸看客。<3+鸿/?*特o>小÷.[说¤网# ;免¨?¢费|>阅°a读,?“罪当如何?”人们闻言一齐怔住,还真问咱们该怎么判?一时人群静默,相顾无言。直到那周陈氏幽幽转过身来,惨白的脸儿上淌着两行细细的血泪,哪个见了不心生哀怜?人群里,一个声音迟疑响起。“该杀。”又一个声音坚定了些。“该杀。”再一个声音斩钉截铁。“该杀!”每一句“该杀”都叫韩五身躯颤上一颤,当城隍投下令牌,他已吓得手足无力,鬼差把他架到场边,先叫一个目盲老人在他脸上摸索一阵,再拖到崖边一方青石旁,把他脖颈粗暴地摁在石槽上,旁边站着一个刽子手和一个书吏。书吏问他。“可有遗言。”韩五眼泪鼻涕刷地冲了出来,哭着喊着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什么诚心悔过,什么可为周家建阴庙日日祭拜……书吏于是在竹片上记下。“普济坊韩五,乞活。”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滚落悬崖,浪花一卷,了无痕迹。那目盲老人实是一个捻魂鬼。捻魂者,不是种类,而是职业。因十三家的规矩,人鬼殊途,死后不得随意与亲友相见,但同处一城,难免有撞见的时候,于是就出现了专门帮死人改换容貌的手艺鬼。老人熟能生巧,人头刚落,他已用陶土捏出一个新脑袋,接在了无头尸上,鬼差上来,把竹片插在颈后,拖到一旁的板车上,以后好将尸体还给亲属。这边砍完脑袋,那边高台已流水也似的快速审判了好几个犯人,均是罪证确凿,纵有呼冤喊曲的,拉到孽镜台一照便不容狡辩。当然,这孽镜台其实也不是真的,只是寻常石台铜镜,借犯人心神震怖,勾出一缕念头,以幻术显化而已。因城隍判决一律用重典,难免斩多杖少,犯人受“斩”者魂飞魄散,受“杖”者则喜出望外,一旁领板子“啪啪”打在屁股上,都恨不得哼个小曲儿助兴。场上人群也渐渐参与进来,从单纯的看客变为陪审。台下。又一个犯人被拖了上来。牛六一下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李朋飞李庙祝么?这两天有泼皮寻他,以李朋飞的名义叫他加入什么粪行,他惯不爱掺和烧香结社之事,又隐约听闻粪行暗里有同城隍别苗头的意思,当时便婉拒了,事后遭了同行排挤、泼皮欺压,正考虑是否屈从,没想这李大爷先一步上了法场。他的罪名不算大,尽是偷窃抢夺寻衅诈骗之类,重罪没有,小罪大堆,可谓模范泼皮。判官也只罚他,杖三十,罚役五年。城隍照例询问,牛六旁边那老头子,几次参与下来,本已亢奋到顶门微红,今儿看到熟人,却反倒犹豫起来。“‘杖三十’没得说,那泼皮活该挨打。可罚役,却是遣去修海塘,哪儿是人干的活?五年下来,怕也离死不远了。他凭粪要钱,固然可恶,却也不过五文,都是一个坊的邻居……”旁边一个年轻人却笑他。“老丈,你把泼皮当邻居,泼皮可没把你当邻居。何况岂止五文,你算错账了。”今夜此地半梦半真,所以在场之人都大抛下了平日的身份隔阂互相攀谈、讨论,年轻人叫陆景卿,听名字也晓得是个能写会算的。“泼皮讹诈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是天天讨,日日要。一天五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一千八百二十五文,老丈看来精神矍铄,至少还能活十年,十年便是一万八千二百五十文。所以么,他哪儿是要你五文,是要你一万八千二百五十文!”老头听得胡子直颤。犹豫尽去。“该打!”咬牙切齿,“该罚!” 牛六在旁咂舌不已,还是读书人厉害,用舌头也能杀人。年轻人又道:“看他年轻力壮,熬过苦役出来,或能再掌管粪行三十年,老丈纵是仙去,儿子孙子还得给他交钱,如此便不是十年,而是三十年,该是五万四千七百五十文!”这数字似火炭烧得老头顶门通红。“该打……不!该杀。”振臂高呼。“该杀!”感染得周遭一众陪审响应,“杀”声一片。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