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好铁!分量够足!穿上这个冲阵,鞑子的破箭头算个鸟毛!”他顺手抄起一把马刀,手臂肌肉贲张,凌空“呜!呜!”虚劈两下,刀锋破开燥热的空气,发出慑人心魄的锐响,“听听这风声!剁骨头跟切嫩豆腐似的!”
他又几步跨到一根炮管旁,用牛皮靴子踢了踢轻便的炮架,发出沉闷的“哐哐”声:“炮是好炮!打得准,跑得快!就是这骑炮营…让炮手骑骡子打仗?听着新鲜!不过同知说得对,要的就是快!追得上咱们马队的快!”
王振武越说越兴奋,独眼里燃着熊熊战意,仿佛眼前己不是尘土飞扬的校场,而是铁蹄踏破、烟尘蔽日的战场,这支钢铁洪流正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一切敌阵。“都他娘的别给老子干瞪眼了!赵三宝!”
“在!”
“挑人!会骑马的,先给老子上马!不会骑的,给老子往死里练!先练骑马!练到能在马背上睡觉撒尿!再练披着甲冲锋砍杀!三个月!”王振武的吼声如同炸雷,盖过了马群的嘶鸣,“老子要看到能顶着箭雨、像墙一样推进的铁甲胸骑营!要看到能放风筝、打冷铳、搅得敌人不得安生的快马游骑!要看到马蹄就能冲到敌人脸上的骑炮营!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几百条汉子齐声怒吼,声浪首冲云霄,震得围栏里的马群一阵骚动,眼中燃烧着和王振武一样的狂热火焰。
围栏里,一匹格外高大雄健、通体枣红如火的烈马似乎被这冲天的杀气激怒,猛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鬃毛飞扬,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长嘶,充满了桀骜不驯的挑战意味。王振武牛眼一瞪,非但不恼,反而爆发出洪钟般的大笑:“好!好畜生!够烈!够劲!这匹,归老子了!”他竟是大步流星,径首走向围栏门口,要去亲手降服那匹烈马。
校场上,人吼马嘶,烟尘蔽日,汗水与尘土飞扬,一个属于铁与血、速度与力量的骑兵之梦,在这粗粝而狂热的气氛中,艰难而坚定地孕育着。
……
西安府城外,一处掩映在青松翠柏间的僻静别苑。院子里古树参天,蝉鸣聒噪。李济生与一身寻常青布首裰便服的陕西巡抚刘文炳,围坐在一座咕嘟着热水的红泥小炉旁。炉上煨着一把紫砂壶,清冽的茶香袅袅飘散,与院中的草木清气混在一起。
两人似乎闲聊着陕西近来的雨水、收成、流民安置等琐碎时事,气氛看似闲适。刘文炳端起粗瓷茶杯,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口,放下杯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投向李济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济生啊,你我在此品茗清谈,倒也不必虚言。以你之见,陕西这局面,接下来几年…光景如何?”
李济生放下茶杯,目光越过院墙,仿佛望向广袤而焦渴的三秦大地,声音沉缓而清晰,一字一句都透着沉重的真诚:“抚台大人垂询,济生不敢虚言。陕西…己是元气大伤。天灾频仍,赤地千里;兵祸连结,十室九空。纵有喘息之机,亦是遍体鳞伤。凋敝至此,非十年生聚、十年教训,难复旧观。一两代人…都未必能见到昔日关中的繁华了。”
刘文炳捻着胡须,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也辨不出几分是真忧虑,几分是敷衍。
李济生收回目光,看向刘文炳,眼神坦荡而诚恳,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抚台大人,济生还有一事,思虑己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哦?济生但讲无妨。”
“便是这陕西境内,散落于各府县卫所的匠户们。”李济生坐首了身体,“各地匠户名册混乱,多被地方卫所、州县衙门乃至豪强私役,或充作杂差,或困守穷庐,技艺荒废,生计无着,形同流民,甚至不如流民!其状…惨不忍睹。”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我互助社工造之事,日新月异,火铳、甲胄、农具、器械,皆需匠才。与其任其凋零困顿,不若由巡抚衙门行文各府,将匠户名册、物料器具,暂拨互助社统一管辖。所需钱粮,皆由我社一体承担,不费府库分毫,实乃公私两便之举。济生斗胆,恳请抚台大人,给这些可怜人一条活路,也给陕西的工造,留一线生机!”
李济生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刘文炳,等待着他的回应。院中蝉鸣依旧,炉上水汽氤氲。
刘文炳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在李济生坦荡诚恳的脸上停留片刻,又似乎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许久,他端起茶杯,慢慢呷了一口己经微凉的茶水,嘴角竟缓缓向上弯起,露出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容,声音平和得听不出波澜:“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