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德脸上的肥肉僵住，眼珠死死瞪着那凶器。

“装药！”陈石头吼声再起。

炮手动作麻利，铁锨铲起定量黑火药，倒入炮口，用通条压实。沉重的铁球炮弹被塞了进去，冰冷的金属摩擦声清晰可闻。炮手点燃了长长的火绳，嗤嗤的火花在清晨微光中格外刺眼。

“目标！庄门左十步空地！”陈石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冷酷，“给高庄主醒醒神！”

炮手迅速调整炮口。

“放！”

“轰隆——！！！”

平地惊雷！狂暴的巨响撕裂宁静！炮口烈焰浓烟喷吐！铁球带着刺耳尖啸破空而去！

“嘭——！！！”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铁球狠狠砸在高家庄庄门左侧十步外的空地上！

大地猛地震颤！泥土、碎石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炸出一个桌面大小的深坑！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块，雨点般砸在高家庄的墙头和紧闭的庄门上，噼啪作响！烟尘弥漫！

墙头上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哭嚎和尖叫！有人吓得首接从墙头滚落！高有德一屁股瘫坐在地，裤裆瞬间湿透，腥臊气弥漫。毁天灭地的威势，近在咫尺的死亡警告，彻底碾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庄…庄主！投降吧！入社吧！他们…他们有炮啊！黄老先生也在啊！”家丁带着哭腔嘶喊。

“入社！投降！”墙头一片鬼哭狼嚎。

高有德被两个面无人色的家丁架着，从门里拖了出来，手抖得如同筛糠，捧着的鱼鳞册掉在地上，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黄忠杰在骡车上睁开眼，看着瘫软如泥的高有德，又看向那狰狞的炮口和深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痛楚与决然。他深吸一口气，拄着藤杖下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混乱：“高有德抗命清丈，惊吓过度。其田产按社规处置，仓存粮食七成归公入仓！庄内佃户，即刻登记造册，纳入东三分社！”他转向随行的书吏，“鱼鳞册拿来，老朽亲自核验！”

有了黄忠杰的威望加持和那门五斤炮的雷霆震慑，护社营的铁流在渭北塬外围剩余的几个硬钉子上犁过，所向披靡。庄门洞开的速度比瘟疫还快。乡绅耆老捧着田亩册子，脸色惨白如纸，恭迎在道旁，黄老先生的名字，成了压垮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巨石。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渭北塬每一个角落。那些如王老蔫般绝望的佃户，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而如刘有田般犹豫的自耕农，看着黄老先生都站在了互助社一边，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心中的天平终于重重地倾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