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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像烧透了的窑,日头毒辣辣悬着,把塬上塬下的土地烤得冒烟。
旱田里的麦子,叶子卷了边,焦黄焦黄,像被火舌舔过。连引水艰难才保住的水浇地,也裂开了细长的口子,像张着干渴的嘴。
空气粘稠滞重,吸进肺里都带着火气,满是尘土和枯焦的绝望味道。
李家塬的议事厅内,气氛比外面的烈日更焦灼。
李济生坐在上首,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无意识地在铺开的简易地图上敲击。下首坐着几位社里的管事、老农代表和护社军的头目。桌上摊着几张皱巴巴的纸,是快马从东边永济、大荔方向传回的消息,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触目惊心的“云”和“浪”。
“消息确凿了,”段七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惊悸,“蝗虫…遮天蔽日,从山西蒲州(今永济)那边飞过黄河口子,啃光了大荔县东边好几个乡。那阵势…跟天塌了一样!啃过的地方,寸草不留!估摸着…最多两天,就到咱们这地界了!”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旱魃肆虐数月,人心本就绷到了极限,这“蝗神爷”的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狗日的!这贼老天!旱完了又招虫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老实猛地捶了下桌子,声音嘶哑。
“济生,咋办?”老农代表王老汉,一张脸皱得像风干的橘子皮,浑浊的眼里满是恐惧,“老汉活了六十多年,见过蝗虫,可…可没见过从河那边飞过来恁大的阵仗啊!”
李济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穿越前是农民的儿子,听说过蝗灾的可怕,但亲历如此规模的飞蝗过境,也是头一遭!他召集了塬上所有经历过蝗灾的老农,反复询问对策,可得到的答案多是无奈和听天由命。¨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
“慌没用!”李济生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钉砸进木头,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冷静,“天要降灾,咱就接着!保粮!能保多少是多少!按之前议定的,各村立刻动起来!”
命令一道道迅速下达,通过早己建立的传讯渠道,像涟漪般扩散到互助社下辖的近三十个村寨:
东北方向(蝗虫来向)各村寨:立刻组织人手,在村寨外围、特别是靠近大荔方向的田地边缘,大量堆积潮湿的蒿草、麦秸、烂树叶、甚至浸了水的粪堆!越多越好!同时准备大量柴草、引火物。
所有村寨:收集一切可用的布匹、麻袋、破席!浸透水备用!准备箩筐、簸箕、长杆绑布条等工具!护社军抽调人手,协助维持秩序,保护各社仓粮库!
重点区域:所有水浇地、黑麦地周边,必须重点布防!水浇地引水不易,是细粮命脉;黑麦抗旱能力强,是最后的粮食保障!
整个互助社如同巨大的战争机器,在死亡的威胁下高速运转起来。恐慌依然存在,婆娘们的低泣,老汉们的叹息,但在护社队员和互助社管理人员的吆喝下,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人们咬着牙,顶着毒日头,拼命地搬运草料,浸湿布匹。塬上塬下,尘土飞扬,人声鼎沸,透着一股末日来临前的悲壮与忙乱。
李济生亲自带人巡视重点区域。他看着那些匆忙堆起、远不够厚实的草料堆,看着有限的水源边挤满了浸布的人群,听着老农忧心忡忡地嘀咕“这点烟…怕是挡不住恁大的虫群啊”,心一点点往下沉。′卡.卡*晓?税^惘? -最′新*漳+劫,庚*芯?筷?
准备太仓促了!
* * *
第二天下午,未时刚过(约下午两点)。
日头依旧毒辣,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家塬东北角最高的瞭望塔上,哨兵死死盯着东方的地平线。突然,他浑身一僵,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天尽头,一道翻滚蠕动的、黄褐色的巨墙,正贴着焦渴的大地,以一种吞噬一切的姿态,飞快地朝李家塬这边压过来!那“墙”遮天蔽日,沉闷的、令人头皮发炸的嗡嗡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低吼,震得脚下的木塔都在微微打颤!
“蝗…蝗神爷来啦——!”哨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喊!他手脚并用地扑向悬挂的铜锣,抡起锣槌,用尽吃奶的力气,疯了一样敲打!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那急促、绝望的锣声,如同丧钟,猛地撕开了塬上午后死一样的沉寂,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点火!快点火!”各处负责点火堆的汉子们嘶吼着,将火把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