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响。

“振邦！”他的声音沉得像块铁，“你这消息，顶一万条！去！找你栓柱哥，就说我说的，让他立刻去叫段七！马上！到我这儿来！”

李振邦被堂哥陡然爆发的冷厉气势吓了一跳，手里的桃核都忘了扔，愣愣地点头：“啊？哦！好！” 转身撒腿就往外跑，竹片刀在屁股后头一颠一颠。

……

段七来得飞快，额头上也全是汗。听完李济生转述李振邦的情报，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眼神总带着点阴鸷的汉子，脸上也露出了然和狠厉之色。

“明白了，少爷。”段七声音不高，却像磨刀石上擦过的刃口，“周家老太太，陈老抠。我亲自带人去‘钉’死陈老抠这只老狐狸！他但凡敢露头去会那几只耗子，我就能顺藤摸瓜！”

“要快！”李济生盯着他，“蝎子沟的狼要除，藏在暗处的豺狗，更要连窝端掉！人手随你挑，家伙也拣好的带！”

“是！”段七抱拳，转身没入门外刺目的阳光里，身影很快消失在蒸腾的地气中。

……

接下来的日子，李家塬表面依旧在酷暑中煎熬运转。鱼鳞坑里的粟苗蔫蔫地顶着日头，铁匠棚的炉火昼夜不息，窝棚里飘出煮野菜的苦涩气味。唯有塬上核心的几个人，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段七的人像影子一样钉死了陈老抠。.1-8?6,t￠x,t′.\c?o¨m.这个周继祖的舅舅，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行踪诡秘，时而进城，时而在周家沟附近几个村子转悠，更多时候则窝在自家那不起眼的院子里。但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七月中旬，一个燠热得令人发昏的傍晚。陈老抠换了一身半旧的靛蓝布褂，戴着顶破草帽，悄没声息地出了周家沟，没走大路，专挑荒僻的沟坎小道，一路往东南方向摸去。

夜色渐浓，星光黯淡。陈老抠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渭南县与华阴县交界处，一片荒凉山坳里。那里，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破败的道观。墙皮剥落，门扉半朽，早己断了香火，平素只有野狐山鼠出没，当地人称之为“野狐观”。

段七得到回报，眼中寒光大盛。他亲自带人，趁着夜色摸近了野狐观。观内隐约有火光晃动，还有人语声和马匹打响鼻的声音传出！不止陈老抠！里面至少藏着十几号人！

消息连夜传回李家塬。

书房里，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着李济生冰冷的脸。地图摊在桌上，野狐观的位置被炭笔重重圈出。

“前门一条路，后山一条陡坡小路，首通华阴地界。”段七指着图低声道，“里面估摸着不下五六十号人，刀客和积年老匪混在一起。陈老抠进去就没再出来。”

李济生盯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五六十号亡命徒，盘踞易守难攻的道观。这是他起事以来，头一次要啃的硬骨头。不是小打小闹的夜袭暗杀，是正面的硬撼！他心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但一股被逼到墙角的凶悍之气也随之升腾。躲不过，那就打！

“疤子！”李济生声音不高，却带着铁石般的决断。

“在！”刘疤子应声出列，脸上那道深疤在灯光下更显狰狞。

“你带一队人！把咱们压箱底的好家伙都带上！”李济生语速极快，“前门强攻！动静给我闹大！有多大闹多大！要把里面人的魂儿都给我震出来！死死钉在前门！一个也不许放跑！”

“少爷放心！”刘疤子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给他来个‘三叠浪’！火铳开道，盾牌顶死，长矛攒刺！保管把前门变成鬼门关！”

“栓柱！”李济生目光转向另一侧。

“少爷！”栓柱挺首了腰板。

“你领瘸子那二十几个徒弟，再加段七手下挑出来的十几个好手，跟我走！”李济生眼神锐利如鹰，“咱们绕后山！堵那条陡坡！等疤子在前门把火点起来，庙里的兔子就该往外蹿了！”

“是！”栓柱和段七齐声应道。

“记住！”李济生目光扫过众人，“这是咱护社军头一回见真章！别慌！按平日操练的来！前排的盾，给我顶死了！火铳手，看准了再放！咱们的甲厚，铳多，心齐！干死这群祸害乡里的豺狗！”

……

子时刚过，野狐观死寂一片，只有山风刮过残破屋檐的呜咽。

前门方向，陡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砰砰砰——！”

“轰轰——！”

密集如爆豆的火铳声、三眼铳沉闷的轰鸣瞬间撕破夜空！其间夹杂着刘疤子炸雷般的怒吼：“护社军在此！里面的杂碎，给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