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
原来萧承谨早有准备,甚至冷眼旁观他自投罗网,等待着将他彻底消灭在此。
一切已成定局。
宁博远的败局已无可挽回。
他这次注定难逃一死,然而他却出奇地冷静下来,向萧承谨投去一个阴险的笑容。
“技不如人,我宁博远甘愿认输。只是这次恐怕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也难以稳坐帝位了,一旦我身亡,朝堂上重臣的家眷们将不得不为我陪葬,这样的场面,臣实在受宠若惊。”
他语气中带着讽刺,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手中还握有人质。
然而,萧承谨的面色依旧如常,没有丝毫变化。
清脆的女声突然从一侧响起。
“无需惊慌,死亡若能轻松一些,岂不更好?”
只见层层守卫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一位乌黑长发、身着白色裙装的女子款步走入,站在了萧承谨的身旁。
她便是陆戚雪。
宁博远见到她,怒火中烧,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愤恨地斥责:“你这个逆子!”
今日的陆戚雪未施脂粉,如云般的乌黑长发仅用一支朴素的黑檀木簪子束起,一袭素白的衣裳更衬托出她那张清丽面容的冷峻。
冷酷。
宁博远从未在这个总是谦卑顺从的庶女身上察觉到如此神情。
她身着雪白与黑袍,与萧承谨并肩而立,散发出相同的冰冷杀气,竟让宁博远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荒诞的联想。
仿佛是冥界的黑白无常来索取他的性命。
陆戚雪凝视着他,眼神深邃:“父亲无需挂心,京郊尼姑庵中的官眷们现已返回家中。”
宁博远瞪大的双眼已变得通红,怨恨与不甘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面容变得狰狞,表情突然扭曲,猛然跃起,直扑向陆戚雪。
那架势,似乎是要与她同归于尽。
萧承谨迅速将陆戚雪拉入怀中,厉声命令:“放箭!”
万箭齐射。
箭矢破风之声骤然响起,宁博远睁大双眼,无力地跪倒,头颅低垂,再无起身之力。
陆戚雪凝视着宁博远的尸体,萧承谨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轻声询问:“害怕吗?”
陆戚雪在萧承谨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语气平静:“将他的尸体丢给野狗吧。”
萧承谨微微一怔,却没有追问原因,只是低声答应:“好。”
他紧抱着陆戚雪,无法看见她眉宇间如霜的冷漠,眼中隐藏着无法抑制的哀伤。
九岁那年,严冬时节。
陆戚雪躲在一堆枯柴后,怀中抱着炭火取暖,目睹了宁博远经营的长平酒肆中逃出的一名女子,因不堪受辱而撞墙自尽,其尸身被弃于郊外,惨遭野狗群的撕咬和吞噬。
官员们在上朝途中或多或少都听说了消息,一路上的民众都在热议着清晨时分丞相亲自率领私兵进入皇宫的事件。
在宫门口,有人正在移走被杀害的侍卫的遗体,血迹斑斑,溅满了墙面,太监们低着头,用水冲洗着墙上的血渍。
大臣们心怀忐忑,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隐约感觉到某种不可逆转的结局已经悄然降临。
如此重大的事件发生后,前往太和殿的路上,尸体遍布,太监和宫女们面无表情地清扫着,血水甚至将盆栽后的池塘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死寂一般的沉默。
即便如此,皇上并未取消今日的早朝。宫内除了满地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似乎一切如常,连平日里负责照明的侍卫也依旧坚守岗位。
无人敢于抬头仰视。
杂乱的脚步声在太和殿前戛然而止,臣子们刚一抬头,便有人惊恐地尖叫,跌倒在地,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脸色苍白如纸。
只见太和殿内宝座高耸,而门口却横陈着被长箭射杀的士兵,他们身披铠甲,或跪或趴,散落一地,地上的鲜血已开始凝固,形成一片片深褐色。
最前方,是一个众人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宁博远身着朝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向太和殿深深俯首,发冠散乱,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殿前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他,竟是万箭穿心。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