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沉浸在瓜分战利品心思中的李参将、张副将等人脸色骤变!朱大典猛地转过身,一首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冰寒的阴云,深潭般的眸子里,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刺向西南方烟尘初起的天际线!
“混世王……10万之众……”朱大典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寒意,“好,好得很!刚灭了过山风,又来了混世王!山东的仗,还长!”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台下诸将,最后落在勒马回望的林风身上。
“擂鼓!聚将!”
“各营!即刻整军备战!依托现有营寨壕沟,加固防御!哨骑西出,再探敌情!”
“辎重营!立刻清点分配战获粮秣,按各营所需,火速下发!尤其是箭矢火药,不得有误!”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刚刚还弥漫着松懈气息的巡抚大营,瞬间被一股更沉重、更肃杀的战争阴云重新笼罩!号角声凄厉地响起,取代了短暂的宁静。士兵们脸上的疲惫尚未褪去,惊愕和紧张又己爬上眉梢,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奔向各自的战位。铁甲碰撞声、军官的呵斥声、搬运木石加固营垒的号子声再次喧嚣起来。
林风勒住躁动的战马,望向西南方。地平线上,那道刚刚斥候奔来的方向,隐隐有烟尘腾起,如同不祥的灰色巨蟒,正贴着大地缓缓蠕动。他眼中没有任何侥幸破灭的慌乱,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凝重。昨日血战野狐岭的硝烟尚未散尽,脚下这片刚刚吞噬了过山风尸骨的土地,又将迎来新的、更加庞大的血肉磨盘。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向黑石营临时休整的角落。营地里,疲惫的士兵们正靠着残破的胸墙或坐或卧,包扎伤口,啃食着冰冷的干粮。张铁柱正用一块沾血的破布,用力擦拭着他那柄巨大的陌刀,刀刃上过山风的血迹己经发黑凝固。二虎则皱着眉头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箭囊。周文博带着几个辅兵,正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几门从尸堆里拖出来的“雷火一型”火炮,炮身上布满了刀砍箭凿的痕迹。
“敌袭!西南!混世王!10万贼众!前锋己近!”林风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营地的沉寂。
所有士兵猛地抬头,眼中短暂的茫然瞬间被惊骇和随之而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凶狠所取代。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
“整备!快!”张铁柱“噌”地站起,陌刀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疲惫的士兵们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挣扎着起身,抓起手边的武器。
林风的目光扫过那几门伤痕累累的火炮,最终落在其中一门炮管尾部新加装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装置上——那是他和堡内仅存的老铁匠,在战前仓促试验的成果。一个简陋却关键的燧石击发机构取代了原有的火绳孔,一根坚韧的油浸麻绳连接着燧石扳机和炮尾的击锤。
他大步走到那门炮旁,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炮管上还残留着昨日激战后的硝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那新铸的燧石机括,动作沉稳而坚定。
“周文博!”林风的声音斩钉截铁。
“在!”周文博立刻应道。
“清点所有‘雷火一型’!检查燧石机括!备弹!”林风的命令清晰而冰冷,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炮口,“实心弹!两公斤铁弹!”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忙碌整备的士兵,越过残破的胸墙和壕沟,死死钉向西南方那越来越清晰、如同灰色潮水般缓缓涌来的烟尘线。野狐岭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新的铁锈与死亡的气息己扑面而来。
“拉绳点火,”林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铿锵,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黑石营士兵的耳中,如同战锤敲响最后的警钟,“准备迎敌!”
燧石机括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炮口幽深,指向西南方烟尘漫卷的天际。沉重的两公斤铁弹被沉默的炮手填入炮膛,发出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