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者不会在意,但有心者探听绝非难事。
即便是没见过,但也能猜得出来。
“让三位皇亲国戚施粥,万一有所闪失,成何体统!”
刘岘庄皱着眉头道,又暗自腹诽他这总督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压下心中的一丝恼火,快步上前。
周围的随员和跪伏的百姓更是大气不敢出。
载抒见状,却是大大方方走过来微微屈膝,行了个旗人女子的常礼:“总督大人安好。”
载沣和静芳也连忙跟着行礼,动作虽不如载抒标准,但那份源自打小养成的家教尚在。
刘岘庄拱拱手作了个揖,几人虽是皇亲国戚却无爵位在身,他又是一品的大员,自然不会行那跪拜之礼。
“两江总督见过醇亲王世子,两位格格。”
跪拜在地的众人大骇,原本以为是哪个大家族有教养的孩子,却没想到竟然是醇亲王家的世子!那两位格格必然身份显贵,更加大气都不敢出。
“总督大人免礼!”
载抒反应极快,声音清脆,“小女子奉钦差之命,略尽绵薄之力赈济大清百姓,没有身份高低之分。”
刘岘庄的内心倒是有些羞愧,赶忙挥着手“父老乡亲们都起来吧!得蒙圣恩,三位贵人亲自施粥,实乃苏州百姓之万福!”
“谢贵人施粥,谢钦差大老爷啊!”
众人齐刷刷得跪地喊道,看来载抒等人的洗脑起了作用。
刘岘庄一脸黑线,敢情本部堂也成钦差的工具人了,都没人来谢我!
“唉呀,各位父老乡亲快起来,若是聿哥哥见了,定要责骂我们了。”
“揍是……揍是……”
牙齿漏风的载沣挥着硕大的勺子,扯着稚嫩的嗓子喊道,“快排队领粥,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吃饭,皇上哥哥还不差饿兵呢!”
皇上哥哥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大骇。
有对朝中政治一知半解的,也知道醇亲王是皇帝的生父,那这世子便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载沣扬起骄傲的小脸甚是得意,这把让他给装到了。
就在这时,城门内传来一个声音喊道
“小小年纪,摆什么排场,抓紧施粥!”
“干着哩,干着哩……”载沣闻言敲着锅边,吆喝起来,“抓紧来喝粥咯,香喷喷的大米粥!”
而刘岘庄的瞳孔微缩,眼见城门楼子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毛寸脑袋,英武的脸型,如此具有鲜明的特征,不用问也知道是此次的钦差大臣了。
“呀,刘制台这就到了?怎不通传一声,我也好到城外十里亭相迎!”
林镇东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后知后觉快走两步到跟前,抱拳施礼。
两江总督是加兵部尚书衔的从一品,即便面对代天巡狩的钦差也不必下跪,若只是个超品的公爵反而见到钦差必须下跪行礼了。
刘岘庄加入湘军的时候比较年轻,都是镇压太平军开始发迹,湘军大佬虽一个一个故去,但依然有挑大梁的存在,香火不灭。
这己经是他二次署理两江总督,上一次还是八年前,被张香涛弹劾下野,如今再度起复,却己经六十高龄了。
“公爷日理万机,轻装简行,倒是让老朽有些汗颜了。”
人家钦差啥排场都没有,身边跟着一个侍卫,俩随从,还有个洋人?
自己这总督又是鸣锣开道,又是百姓跪迎的八抬大轿,两相对比谁更得民心?己经有了计较!
关键是还随身携带三个小工具人给他鼓吹人设,这找谁说理去。
“制台来得正好,许多事还要找你商议,咱们入城再聊吧。”
林镇东浑不在意,他这种异类谁见了都迷糊。
“也罢,只是这几位贵人不太合适吧?”刘岘庄指着施粥的小工具人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既然是宗室子弟,就要心怀黎民百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呀,制台大人!”
“公爷谋虑深远,是老朽眼界浅窄了。”转头对张季首低语:“仪仗撤后,步行入城。”
钦差不乘轿,他再坐进去就真成了笑话。
“制台这幕僚看着眼熟。”林镇东随口问道。
“通州张季首,公爷必有所耳闻!”
“你就是张季首呀!”林镇东惊讶道,“李中堂百般邀你入幕,香帅又几番延请,如今却是被制台抢了先手!”
“学生惶恐……”张季首忙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