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报》——看《申报》嘞!”
“《字林西报》!新鲜热辣的《字林西报》!”
花园弄“一洞天”茶馆的喧嚷,胜过往常十倍。_零/点,墈·书+ `埂^薪_最\哙^
连日翻着跟头上涨的股价,招来了无数红了眼的投机客。
这里头,你要是不聊几句“哪条铁路要修”、“哪里有矿”、“哪口油井出油”,简首就像是从外星球来的,与这日进斗金的日子格格不入!
“大消息!铁路总公司筹划建造卢汉、粤汉、沪宁、东北诸路,要筹银子两万万两呐!”一个嗓子尖利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
“千真万确!铁路公司郑观应亲口认下的!”立刻有人附和。
本就鼎沸的大堂,登时炸开了锅。
两万万两?!那可是举国三年的进项!
天量的银子背后,就是遍地的金矿!随便扒拉点零碎下来,也够几代人躺着吃喝了!
“侬看看!阿拉老早就同侬讲过的呀!”刘阿生如今是茶馆里的“小股圣”,蓝绸布衫早换成了上好的亮缎,连点的茶都升格成了顶顶金贵的洞庭碧螺春。
他捻着新留的两撇小胡子,拍着桌板,“铁路股票,侬放心大胆捂牢!看看阿拉,几百两小玩玩,捏了十股,侬猜猜现在值几何?一千五百两!”
众人啧啧羡慕的当口,又一人风风火火撞进来,口沫横飞:“小道消息!绝对小道消息!铁路总公司下午开闸!发售沪宁铁路、关外铁路两家公司的新股票权证嘞!认购!是认购权证!”
“啊?这就开卖了?!”
“这动作,快得赛过刮旋风!”
议论声潮水般涌起。
刘阿生反应最快,一脚踏上板凳,扯开他那己经用惯了的金嗓子:“还愣着做啥子!捡金子的时候到啦!错过这回,侬下辈子都碰不到咯!”
他话音未落,门口一个穿着青布小褂的跑街伙计高举着几张纸片,像是攥着通天的大令箭,一边跑一边扯着喉咙喊:“股神圣手陈先生!手眼通天!麦加利银行点头,三百万两短期拆借银子即刻到位!沪宁、东北两家公司的头期股权认购,通吃!通包啦——!”
“啊呀?!”
“格只老鬼!下手忒狠!阿拉散户哪能抢得过?”
厅堂里一片懊恼的跺脚声,仿佛真到嘴的鸭子飞了。?y.k*r_s?o~f-t¢..c~o!m+
就在大家垂头丧气、以为汤都喝不上时,金利源银号派来望风色的伙计,眼珠子骨碌一转,瞅准时机跳上了空出来的板凳,声音比方才那跑街的还要响亮八度:“各位老爷!各位老板!莫急!莫慌!阿拉金利源!有路道!”
众人刷地抬起头。
那伙计举拳过顶:“阿拉东家有令!为报各位老主顾抬爱,也为共襄铁路盛举!现下将每股足值百两的沪宁铁路原始股权凭证,一拆为二十!每份仅收伍两!人人皆可入股,共享铁路大利——!!”
“哗——!!!”
整个一洞天茶馆,瞬间如同沸油锅里浇进一瓢冰水——炸开了!紧接着,所有人都像打了强心针,又像是饿狼嗅到了肉腥,蜂拥着朝门口挤去。
“金利源!”
“快!金利源柜台!”
“迟一步真连汤渣都没了——!”
人潮如怒涛般涌出茶馆,争先恐后地扑向金利源银号所在的方向。那条通往发财梦的道路上,只剩下脚步杂沓声、喘息声和相互催促的吆喝。
金利源银号那两扇锃亮的黄铜大门,平日只对达官显贵缓缓开启,此刻却被人潮冲撞得咣当作响。
柜台后,伙计们汗流浃背,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乱响,几乎要跳出框子。
雪白的、印着精致铁路图样的伍圆小票,一摞摞流水般递出柜台,换来的是沉甸甸的银元,沾着汗水的龙洋钞票,甚至是大户管家递上的庄票和银行本票。
“老爷,这是侬的二十份!收好!”伙计的声音都嘶哑了。
买到的人紧紧攥着那薄薄的纸片,仿佛捏着通天的梯子,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挤出人群,生怕被人抢了去。!精*武¨晓\说¨罔_ ~更^芯·罪.哙?
挤不进去的人在后面翘首张望,急得首跺脚,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进去。
柜台前黑色的叫价牌上,5两的小票短短一个时辰就攀升到了7两,涨了足足40%!
若是100两便是涨了40两,胆小的玩家不敢如此参与,本小的玩家没有机会,现在两个门槛被推倒,彻底成了上海滩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