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苏小小。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钉在张魁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种近乎审视般的平静。
“你……”张魁喉咙发紧,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那注视生生噎了回去。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后背瞬间被一层黏腻的冷汗浸透。
苏小小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浑浊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铁珠砸落:“张魁。三年前,清明刚过,运河桃花汛。城东码头,陈老六那条走短途的乌篷船。”
张魁浑身猛地一僵!这个名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一股寒意倏地从尾椎骨窜上他的天灵盖!他想咆哮,想抓起桌上的酒碗砸过去,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僵硬得动弹不得。
“你看中了那条水道的便利,陈老六骨头硬,不肯让。”苏小小的语速依旧平缓,“夜里,你派了三条快船,凿沉了他的船。船上一家七口……全沉在了桃花汛的浊浪里。”
张魁的瞳孔缩成了针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小溪般淌下。那段刻意掩埋的记忆被血淋淋地翻了出来!
“第二年夏,城南的徐记绸缎庄。你看上了他家新寡的儿媳,逼奸不成,便放了一把火。徐掌柜和他儿子冲进火里救人,活活烧死。那媳妇……跳了井。”
“今年开春,你为了强占西郊百亩桑田,打断佃户王老实和他两个儿子的腿,扔在田埂上。断了腿的人,爬了三天三夜,没爬出你那百亩地界,活活饿死、烂死,喂了野狗。”
一条条,一件件。时间、地点、人名、死状……清晰得如同账簿条目,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张魁的灵魂上。
“住口!!”张魁被这凌迟般的控诉彻底激怒,恐惧瞬间转化为狂暴的凶性!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震得屋顶微尘簌簌落下。
身体里残存的酒气和蛮力轰然爆发!他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贲张,右手闪电般抓向腰间那柄鲨鱼皮鞘的厚背砍刀!“老子宰了你这妖女!”
“锵啷!”
刀锋出鞘的声音带着刺耳的锐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沉重的刀身反射着烛光,划出一道凶狠的弧线,带着劈山裂石的气势,朝着屋子中央那抹纤细的青色身影当头斩落!刀风呼啸,吹得桌上残烛的火苗疯狂摇曳。
几个被惊醒的手下,只看到魁爷暴起、刀光如匹练斩落的骇人景象。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苏小小发丝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