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风裹着秋雨,砸在徐家老宅的雕花窗棂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反复刮擦。??=6:,1/?o看?!书-\|网±|? ¥更??新/[最±\全?e?杨洪一站在正厅中央,握着桃木剑的掌心沁出冷汗,剑身上的朱砂符文在昏暗的油灯下忽明忽灭,映得他脸色发青。
四周的阴煞之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这股气息自他踏入老宅起就没散过,起初只是贴骨的寒意,此刻却化作无数细针,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正厅的八仙桌上积着半寸厚的灰,桌沿挂着的蛛网蒙着黑絮,那不是寻常的灰尘,而是被邪气浸染的阴丝,碰一下就像被冰锥刺中。
“桀……桀桀……”
阴冷的笑声从房梁上传来,不是人的声音,倒像两块朽木在摩擦。杨洪一猛地抬头,只见房梁上飘着个半透明的影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下摆破了个大洞,露出的小腿处空荡荡的——那是个断了腿的怨灵。
这已是他在老宅遇到的第三个怨灵。前两个一个被桃木剑打散,一个缩在墙角哭,唯有这个怨灵带着明显的敌意,周身缠绕的黑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徐家的孽障,还敢作祟?”杨洪一低喝一声,桃木剑向前一指,剑尖的朱砂符文凭空燃起一簇金色的火苗,“你可知这宅子里死了多少冤魂?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邪祟!”
怨灵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替天行道?道长可知,我徐家也是冤魂?”它的声音忽远忽近,像从一口深井里飘出来,“你以为那些断子绝孙的相术,是我徐家愿做的?”
杨洪一皱眉。*x-i,n_x¨s¨c+m,s^.¢c\o′m\他追查徐家三年,从江南到塞北,见过太多被徐家相术所害的家庭。去年在苏州,张大户家的独子本是文曲星命格,被徐家六老爷一番“改运”,不出三月就落水溺亡;前年在太原,李掌柜请徐家人看风水,结果新宅成了凶宅,一夜之间十三口人全没了气。种种罪孽,桩桩件件都刻着徐家的名字,卷宗堆起来能装满半间屋。
“冤有头债有主,害人便是害人,哪来的借口?”杨洪一握紧桃木剑,指尖的符纸已备好,“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剑下无情!”
“无情?”怨灵的影子猛地胀大,青布长衫瞬间被黑气浸透,露出一张布满血痕的脸,“道长见过三代人被铁链锁在祠堂吗?见过刚满月的婴儿被灌哑药吗?见过用活人骨粉调相术墨汁吗?”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嘶吼,“这都是清廷逼的!是那些顶戴花翎的狗官逼的!”
杨洪一心中一震。他确实在徐家老宅的后院发现过一间上锁的祠堂,里面的石壁上有明显的凿痕,像是常年拴着什么人。当时他只当是徐家囚禁仇家的地方,此刻听怨灵一说,倒生出几分疑窦。
“你说什么?”他压下桃木剑,“清廷为何要逼你们?”
怨灵的影子晃了晃,黑气渐渐淡了些,露出的脸竟有几分文气,像是个读过书的人。它缓缓飘落在八仙桌上,断腿的地方缠着几圈黑气,那是怨气最重的地方。
“道光二十七年,我祖父徐明远在钦天监当差,”怨灵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回忆的涩味,“那年太后寿宴,钦天监监正算出‘帝星偏移’,怕掉脑袋,就把罪名推到我祖父头上,说他私习妖术,妄图逆天改命。\t*i^a\n*l,a,i.s,k/.?c.o?m¢”
油灯的火苗突然晃了晃,映得怨灵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
“那些官老爷把祖父绑在柱子上,打了三天三夜,”怨灵的声音发颤,黑气又开始翻涌,“他们说,要么死全家,要么就替朝廷做事——用相术除掉那些‘有异心’的官员和百姓。”
杨洪一握着桃木剑的手松了些。道光年间的文字狱他有所耳闻,却没想到会牵连到相术世家。
“他们逼祖父发明‘断脉相’,”怨灵继续说道,声音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用生辰八字算出血脉弱点,再以特殊的符咒和草药,让对方断子绝孙,或是暴病而亡。祖父不肯,他们就当着他的面,活活打死了我三岁的姑姑……”
怨灵的影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的黑气忽明忽灭,像是随时会溃散。它捂住脸,虽然没有眼泪,却能让人感觉到那深入骨髓的痛苦。
“祖父被逼疯了,开始研究那些阴毒的相术。”怨灵的声音带着哭腔,“可他偷偷在相术里留了破绽,比如用的符咒少画一笔,或是草药里加一味解药。朝廷发现后,把他的手筋挑了,还让我父亲接着干……”
杨洪一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在苏州查到的卷宗,徐家六老爷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