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陷入短暂的回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了对命运无常的感慨，也像一把冰冷的钝刀，缓慢而彻底地碾碎了程远胸腔里最后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期盼：

“刚才那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睛……我还以为……”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再次摇了摇头，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加深了。+x\d·w¨x.t^x,t¨.`c?o-m,

那未尽的话语——“以为是他”——比任何冰冷的宣判都更残忍，因为它承认了刹那的熟悉，却又亲手将其定义为错觉。

他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具被“妹妹”抱在怀里、如同被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般无声抽搐的身体，以及旁边那具倾覆的、象征着彻底禁锢的冰冷轮椅。

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或许有一丝对不幸的怜悯，或许更多是被这沉重场面打扰后的、想要尽快逃离的不适。

随即，他利落地转身，挺括的黑色大衣下摆划过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弧度，皮鞋踏在枯叶上的“咔嚓”声，由清晰到模糊，渐行渐远，首至完全消失。

他走了。

带着那“以为”的错觉和“认错人”的结论，走了。

世界的声音骤然被抽空。

喷泉的轰鸣、人群的嘈杂、甚至林雨晴那虚伪的啜泣……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剩下程远自己。

..........

那粗重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肺腑的痛楚。

——以及，他自己那颗在冰冷、死寂的胸腔里，正在疯狂擂动的心脏！

咚！咚！咚！

那心跳声沉重、急促像一柄巨大的铁锤，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捶打着他早己千疮百孔的胸腔内壁！

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濒临爆裂的剧痛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那薄弱的骨骼彻底震碎！

它徒劳地撞击着意识的壁垒，要将他最后残存的一点点清醒彻底震散、碾成齑粉！

“……不……别……”

这声破碎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

林雨晴脸上那层精心描绘的温婉、哀愁、楚楚可怜的面具，瞬间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撕碎的画皮。_墈`书.屋- ^首!发*

“唰啦”一声剥落殆尽！

那残留在嘴角的虚假笑意，扭曲成一种冰冷刺骨的讥诮。

她深潭般的眼眸里，所有的伪装消失无踪，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掌控欲，以及一丝被冒犯权威后燃起的、阴鸷暴戾的怒火！

“呵……”

一声短促的嗤笑从她鼻腔里挤出。

她不再费力做出任何搀扶的姿态。

那只原本“支撑”着程远的手，猛地化为铁钳！

五指深深抠进他腋下脆弱的软肉，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攥住他完好的左臂！

她用一种拖拽麻袋般的的蛮力，将程远那因剧痛和绝望而瘫软如泥的残破身体，硬生生从冰冷的地面上粗暴地提溜起来！

程远被她悬空提起，断臂无力地垂荡着，骨茬摩擦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紧接着——

“砰——哐当！”

林雨晴手臂猛地发力，将他整个人狠狠掼摔回那具象征着永恒禁锢的金属轮椅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轮椅剧烈摇晃，金属骨架发出刺耳的呻吟。

“呃——！”

程远残破的身体砸落在轮椅坚硬的坐垫上，更致命的是，他断裂扭曲的右臂，结结实实地撞击在轮椅侧面冰冷的金属扶手上！

程远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被炸裂的、扭曲的金星和纯粹的黑红血雾彻底吞噬！

喉咙深处涌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和鼻腔！

他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又因剧痛和脱力而重重砸回椅背，只剩下剧烈的、无声的痉挛和濒死的抽气。^b-i!x′i+a.6*6!6-.¨c,o+m!

林雨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轮椅里痛苦抽搐、濒临崩溃的模样，那张艳丽的脸庞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审视。

她俯下身，凑近程远因剧痛而失去焦距、只剩下生理性泪水和血丝的耳畔。

她的声音依旧甜腻，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却像一条裹着蜜糖的毒蛇，用它冰冷粘腻的芯子，缓缓舔舐过他脆弱的耳膜：

“好了，‘哥哥’，闹够了。”

她轻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