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程远把脸埋进掌心,"随便开吧......"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路灯的光晕在玻璃车窗上拉成长长的黄色的虚线,就像他正在崩塌的人生。\鸿!特+晓*税~蛧′ _蕪\错~内′容¨
程远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
车子在郊外停下,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回荡在程远耳边。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从上车起就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到了。"司机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深夜独自来这种荒僻河滩的乘客,总让他联想到法制节目的某些画面。
程远机械地掏出手机扫码付了车费。
车辆尾灯的红光消失在拐角。
世界,在引擎的余音彻底消散后,骤然沉入一片死寂,静得可怕,静得能吞噬心跳。
只有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像无形的幽灵般盘旋着,肆意吹乱程远额前汗湿的碎发,也吹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上,冰冷的石块硌着鞋底,每一次落脚都带着虚浮的不确定感,仿佛下一步就要跌倒。
这陌生的路径蜿蜒在无人的庭院或荒僻的角落,两旁是沉默伫立的、轮廓模糊的黑影——或许是嶙峋的假山,或许是疏于修剪的老树。
他停下摇晃的脚步,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
广袤的夜空压下来,繁星点点,璀璨得近乎残酷。它们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漫不经心撒落的碎钻,密密麻麻地嵌在深蓝近黑的天鹅绒上,闪烁着一种遥远而漠然的冰冷光芒。
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更衬得大地之上、孑然一身的他,渺小如尘,孤绝无依。
夜风吹过树叶或草茎,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却只将这死寂衬得愈发深邃、空旷,将他彻底遗弃在这片凝固的、无声的冰冷宇宙之中。
曾几何时,他也喜欢在这样的夜晚和林雨晴并肩散步。
她的手臂会轻轻挨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着微暖的体温。
那时的他,会微微侧头,就能捕捉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她会仰望着同一片星空,用那独有的甜糯嗓音轻声细语地谈论着未来——
关于小小的家、窗台上的绿植、甚至是一只还没影儿的猫咪。
她的眼睛映着星光,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整个宇宙的温柔希冀。
那时的星光似乎也格外眷顾他们,流淌下来,像是融化了的、带着暖意的蜂蜜,轻轻涂抹在夜色上。晚风也仿佛被她的笑声感染,带着微醺的暖意,温柔地拂过脸颊,撩动发梢,整个世界都浸泡在一种不真实的、令人心头发软的甜蜜里,美好得近乎虚幻,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啪嗒。”
一颗冰冷的露水从头顶的树叶坠落,砸在程远的后颈,激得他猛地一颤,瞬间从那过于温暖的幻境中剥离出来。
脚下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硌得他脚底生疼,这尖锐的痛感是如此真实,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回忆的泡沫。
他停下脚步,茫然西顾。
左边是黑黢黢的树林,密集的枝桠在黑暗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右边是泛着死寂微光的河面,河水缓慢流淌,映着冰冷的星光,像一条没有温度的银色蛇蜕,没有一丝波澜,更听不见任何水声。′我~地,书\城* /追?醉^歆,漳+結¨
前方的小路在稀疏的月光下勉强可见,鹅卵石铺就的路径苍白地向前延伸,最终彻底地消失在浓稠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有脚下冰冷坚硬的石头和西面八方涌来的、令人窒息的空旷与死寂。
这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物,连呼吸都显得突兀而多余。
.......
口袋里震动让程远浑身一颤。程远从口袋掏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一条新消息,盘踞在屏幕中央:
"远哥哥,玩够了吗?该回家了。"
发件人:林雨晴。
程远的手指顺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不受控制地发抖,手机如同一条滑腻的活鱼,几乎要从他汗湿的掌心跌落。
但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手腕,才勉强稳住。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比夜风更加刺骨。
这个念头像惊雷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炸开。
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