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久望着桌上拼好的信纸,忽然起身拔剑。白银之剑在阳光下划出弧光,将庭院里的桃树影子刻在石桌上,旁边添了行小字:\”元年春,共饮于桃下,约岁岁如此。\”
\”这是什么?\”司命好奇地问。
\”契约。\”李长久收剑入鞘,举起酒盏,\”比书信靠谱,比诺言实在。\”
陆嫁嫁与他碰盏,清脆的响声里带着笑意:\”那得约好了,明年此时,我要喝你亲手酿的酒。\”
\”我要去赵国看新收的良田。\”赵襄儿仰头饮尽杯中酒。
\”我带你们去古灵宗看轮回花开。\”宁小龄的雪狐蹭了蹭她的手腕。
叶婵宫晃了晃酒盏:\”我梦见东边海面上有座新岛,正好适合晒太阳。\”
司命将半片信纸压在石桌下:\”断界城的时间流慢,我去那里存一坛酒,等百年后开封。\”
李长久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所谓长生,或许从不是活多久,而是有多少个这样的瞬间——有人记挂你的喜好,有人期待与你重逢,有人愿意把未说的话、未赴的约,留到下一个春天。
晚风拂过庭院,吹得信纸碎片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这个约定。远处,不可观的方向传来二师兄爽朗的笑声,隐约还夹杂着大师姐\”做饭记得放糖\”的叮嘱。
石桌上的剑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将\”诺长生\”三个字照得愈发清晰。
这一次,无需书信,无需誓言。
因为他们都知道,往后的岁岁年年,总会有这样的庭院,这样的月光,这样一群人,共赴这场长生之约。
百年光阴,于寻常人是沧海桑田,于李长久等人却是弹指即过。
断界城那坛司命封存的酒,终于到了开封之日。众人再聚时,桃树下的石桌已添了几道新痕——有李长久教小弟子刻的剑谱,有赵襄儿记录赵国疆域的舆图,还有宁小龄画的雪狐嬉春图。
司命揭开酒坛泥封,醇厚的酒香瞬间漫过庭院。她笑着给每人斟上一杯:\”当年说要存百年,还怕有人等不及偷喝。\”
\”谁会像某人,当年偷喝我的青梅酿,被轮回镜照得现行。\”宁小龄戳了戳李长久的胳膊,雪狐虚影在她肩头打了个哈欠,皮毛比百年前更显蓬松。
李长久刚要反驳,却见陆嫁嫁抬手按住酒盏,剑眉微蹙望向天际:\”有客人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破开云层,落在庭院中央。来者身披金甲,手持金箍棒,正是圣人齐天大圣。他身后跟着九头元圣,怀里还抱着个啃桃子的小猴崽。
\”听说你们在喝百年好酒?\”大圣咧嘴一笑,金箍棒往地上一顿,震得酒盏轻轻作响,\”俺老孙从天王星赶回来,可没迟到吧?\”
九头元圣将小猴崽递给宁小龄,瓮声瓮气地说:\”这是刚收的徒弟,叫”念久”,特地带来给诸位瞧瞧。\”
小猴崽眨巴着眼睛,伸手去够李长久杯中的酒,被赵襄儿轻轻敲了下爪子:\”小孩子家喝什么酒,来,尝尝赵国的灵桃。\”
叶婵宫忽然轻笑一声,指着天边:\”还有客人呢。\”
只见两道身影踏着流光而来,正是不可观的大师姐神御与二师兄。神御依旧清圣如昔,手里提着个食盒:\”五师兄新刻了块”长生碑”,让我带来给你们瞧瞧。\”二师兄则扛着个酒桶,老远就喊:\”六师兄酿的”忘忧酒”,今天管够!\”
食盒打开,里面是块莹白的玉碑,上面没有字,却能映出每个人的身影——李长久的剑眉星目,陆嫁嫁的剑穗轻摇,赵襄儿的九羽流光,宁小龄的雪狐灵动,司命的银发飞扬,叶婵宫的红衣似火还有庭院外赶来的柳珺卓、邵小黎、姬玄
李长久举杯起身,望着满院的人,忽然想起那封开启一切的书信。原来所谓长生,从不是孤孤单单的岁月悠长,而是有人陪你看春桃夏荷,秋菊冬雪,看百年如一日,看一日如百年。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这杯敬长生——敬咱们不散的约,不完的话,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日子。\”
众人齐声应和,杯盏相碰的脆响,混着晚风与笑声,漫过桃林,漫过山川,漫过这因他们而重获自由的天地。
石桌上,那半片写着\”诺长生\”的信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一次,无需再写信。
因为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都是最好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