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他不做长篇大论,而是不断地提出问题,引导他们思考。
“钱师兄,你家走漕运,可曾算过,从扬州到京师,一船米,走水路要多少天?路上要经过几个卫所?”
“每个卫所的‘孝敬’,可有定数?若遇浅滩,雇佣纤夫,价钱几何?一船米安然抵达,真正能入仓的,还剩几成?”
他又拿出一张大纸,在上面画出网格。
“此物,我称之为‘沙盘簿’。横为路程,纵为开销。”
“我们将每一笔花费,每一个风险,都填进去。如此,成本便一目了然。”
钱斌等人被这种全新的方式惊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读书,这分明是掌柜在盘账!
可偏偏,就是这种最“俗气”的方法,却将复杂的漕运问题,剖析得清清楚楚。
接着,他们又研讨边贸。
“朝廷禁绝铁器、马匹私下交易。可为何边关走私屡禁不止?一匹上好的草原马,在关外值多少银子?运到关内,又能卖出什么价?其中的利,有多大?足以让多少人提着脑袋去做?”
徐飞引导他们收集数据,哪怕是估算的数据。
他教他们用简单的图表,去分析供需关系,去理解“黑市”存在的必然性。
这些在后世看来最基础的经济学和管理学模型,在这个时代,却如同天外来音。
小组的名声不胫而走。
越来越多的学子被吸引前来旁听,他们惊奇地发现,原来治国安邦的大道理,还能用这种“斤斤计较”的方式来解读。
然而,树大招风。
这种离经叛道的研讨方式,很快招致了卫道士们的猛烈抨击。
“奇技淫巧!不务正业!”
“圣贤书不读,终日与账本为伍,成何体统!”
终于,书院里以严苛著称的讲席,魏成章,站了出来。
魏讲席是古文经学的大家,最是推崇纯正学问,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功利之学”。
在一次公开讲学中,他拍着桌子,怒斥道:“有竖子,以商贾之术,蛊惑学子,败坏我紫薇书院百年学风!此等舍本逐末之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若不加以禁止,我书院将再无读书人,只剩下一群算盘珠子!陈夫子,山长!此事,你们到底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