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满出嫁那天,她娘从樟木箱底取出一面铜镜,用红布包了塞进她手里。_3\3*k~s¢w·.\c¢o¨m_
"这是你太姥姥的陪嫁,传了三代人。"娘的手指粗糙得像树皮,却极轻地抚过镜面,"镜子照人,也照魂,你要好生待它。"
铜镜沉甸甸的,镜框雕着繁复的缠枝花纹,有些地方己经氧化发黑。小满掀开红布一角,镜面映出她涂了胭脂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倒影似乎比她本人笑得更加诡异。
"娘,这镜子..."小满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别在太阳底下照!"娘突然厉声道,随即又软下语气,"老物件都怕光,你收在梳妆匣里就行。"
婆家的牛车碾过冻硬的土路,小满抱着包袱坐在车尾。腊月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她偷偷掀开红布,镜面映出灰蒙蒙的天,树枝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干枯的手。
"看啥呢?"赵铁柱在前头赶车,头也不回地问。
"没啥。"小满慌忙包好镜子,心跳得厉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镜子里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后背。
赵家老宅在村西头,三间土坯房带个小院。铁柱爹死得早,就剩个老娘,眼睛半瞎,整日坐在炕头捻佛珠。拜堂时老太太摸到小满的手,突然"咦"了一声。-晓?税¢C\M-S¢ ^已+发+布¨罪·新¨章/节?
"这丫头手心有颗朱砂痣。"老太太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主阴气重,夜里少照镜子。"
小满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包袱里的铜镜。铁柱在一旁憨笑:"娘又神神叨叨的,新媳妇哪能没镜子梳头?"
洞房是东厢房,窗户纸新糊的,透着惨白的光。小满把铜镜摆在榆木梳妆台上,镜面正对着炕。铁柱喝多了烧酒,倒头就睡,鼾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半夜小满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看见镜子里有团红影。她以为是红盖头没摘,伸手去摸,却抓了个空。定睛再看,镜中分明是个穿旗袍的女人侧影,水蛇腰,削肩膀,正对着她梳头。
"啊!"小满尖叫着踢醒铁柱,"镜子里有人!"
铁柱揉着眼坐起来,镜面只映出他们俩惊恐的脸。"做噩梦了吧?"他搂住发抖的小满,"这破镜子年头久了,照人变形。"
天亮后小满再照镜子,一切正常。她想也许真是眼花了,首到第三天傍晚...
夕阳像泼了血,把窗纸染得通红。小满对着镜子卸簪子,忽然发现镜中自己的倒影慢了半拍。她抬手,镜中人却还在理鬓角;她转头,镜中人却定定望着她身后。·我,得*书_城, ~首*发-
铜镜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
小满跌坐在地,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镜面突然清晰起来——穿暗红旗袍的女人背对镜头站在房梁下,踮着脚往绳套里钻。那旗袍下摆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诡异。
"铁柱!铁柱!"小满连滚带爬冲出屋子,撞翻了洗脚盆。铁柱正在院里劈柴,斧头"咣当"掉在脚边。
"又咋了?"他扶住魂不附体的小满。
"镜子里...梁上...有人上吊!"小满牙齿打颤,指甲掐进铁柱胳膊里。
铁柱抄起斧头冲进东厢房,镜面却干干净净,只映出他狰狞的脸。他抡起斧背要砸,小满扑上来拦住:"不能砸!我娘说这是照魂镜,砸了魂就散了!"
"狗屁照魂镜!"铁柱额头青筋暴起,"明儿就找张半仙来看看!"
张半仙是村里跳大神的,据说年轻时在长白山跟老萨满学过艺。他拄着枣木拐杖进屋时,铜镜突然"嗡"地一震。老头儿眯着三角眼凑近镜子,突然"呸"地吐了口浓痰。
"镜子煞!"他枯瘦的手指划过镜框雕花,"这是大凶之物,里头镇着没脸的脏东西。"
铁柱娘在炕上念佛念得更急了。小满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从娘家带来的布老虎。张半仙从褡裢里掏出黄符贴在镜面上,符纸却"刺啦"一声自燃起来,蓝火苗舔着镜中女人的倒影。
"三十年前..."张半仙突然压低声音,"这宅子原是周地主家的,他家小妾在这屋上了吊。"
小满想起镜中那件绣并蒂莲的旗袍。铁柱脸色发青:"我爹买这房时没说闹过吊死鬼啊!"
"周家败得蹊跷。"张半仙用拐杖戳着地面,"那小妾怀着孕被大房逼死,穿红衣蹬的凳子。死前对着这面镜子梳头,怨气就封在里头了。"他转头盯着小满,"你娘家从哪弄来的镜子?"
小满摇头。娘只说是祖传的,没说来历。她突然想起出嫁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