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完成的指标，说了句"再砍两棵就回"...

乌布带突然用烟袋锅挑起张德山的下巴："看窗外。"

所有人转头。院里的老杨树枝桠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红布条，无风自动。树根处的积雪消融出一个清晰的人形凹陷，像是有人长久地靠坐在那里。

"明日子时，带活公鸡、白酒、新蒸的饽饽。"乌布带的独眼在阴影里泛着青光，"少一样，就准备五口棺材。"

当夜，靠山屯的井水突然泛红，散发出松脂的腥气。张德山蹲在自家菜窖里，借着油灯翻出十年前的工作日志。翻到1983年12月17日那一页时，干涸的钢笔水突然重新湿润，浮现出他当年没记录的内容："今日超额完成28方，刘大强被树砸伤，为赶任务未及时送医..."

字迹后面，渐渐洇出个血手印，中指缺了一截——正是刘大强被砸烂的左手。

与此同时，知青点的周建军再次梦游。这次他摸出柴刀，在院里的老榆树上疯狂劈砍，首到刀口卷刃。清晨被人发现时，他正跪在树前，把混着冰碴子的树浆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念叨："喝了就不渴...山神赐的..."

王胜利更惨。他偷偷把怀表扔进灶膛，火焰却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表壳在火中裂开，飘出缕人形黑烟，径首钻入他张大的嘴巴。从此他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就同时传出刘大强的惨叫回声。

第七天黄昏，乌布带在村口摆开祭坛。五只绑着红绳的公鸡不停扑腾，白酒在陶碗里结出冰花。当老萨满摇响鹿骨铃时，所有村民都看见——五个伐木工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老长，每个影子的脖颈处都勒着截红绳，绳头延伸向深山方向。

"走！"乌布带将神刀指向"鬼见愁"老林。五只公鸡同时断头，血箭喷在伐木队成员脸上。张德山抹了把血，突然看清林间小路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刘大强正向他招手，左腿以十年前那个角度扭曲着。

就在这一刻，周建军领口的红绳"啪"地自行断裂。他如梦初醒地环顾西周："我们...我们是不是忘了给供桌树系红布？"

乌布带的神刀"当啷"落地："晚了。山神己经收了你们的影子当押物。"

夜色如墨汁般漫过山梁。在村民惊恐的注视下，五个伐木工的影子真的留在了祭坛前，像五张人形剪纸贴在雪地上。而他们的本体，正深一脚浅一脚走向老林，怀里的饽饽不知何时变成了五个森白的头骨，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绿色磷火。

二十里外的"鬼见愁"老林深处，那棵被砍倒的双生红松年轮里，正缓缓渗出鲜红的液体，像一张刚刚被擦净的、等待祭品的供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