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缠枝纹瓷盘里,元宝状的饺子整整齐齐码成小山。-s¨o`s,o/s¢h′u~.+c,o,m\每个饺子的褶皱处,都凝着晶莹的油珠,仿佛镶嵌了细碎的珍珠。当蘸着陈醋蒜泥咬开,滚烫的三鲜馅瞬间在舌尖绽放 —— 弹牙的虾仁、鲜嫩的牛肉,裹挟着浓郁鲜香的汤汁,将年节的丰饶滋味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首叫人欲罢不能。
黄铜炭火盆噼啪炸开火星,章学良褪下玄色织锦长衫,露出月白色棉麻衬衣。他执起乌木镶象牙筷,将翡翠色青瓷碗里鼓胀的元宝饺轻轻拨起,氤氲热气裹着鲜香漫上来,却掩不住他眉梢凝结的霜色:"爹,奉天城码头今早靠岸的松花江鲤鱼,厨子特意剔了刺骨,用高汤煨了三个时辰才包的馅。您尝尝这手艺,比大帅府的老灶房可有长进?"
章作林满是枪茧的大手握着酒碗,铜胎掐丝珐琅碗沿还沾着未干的酒渍。他仰头灌下烧刀子,喉结滚动间溢出粗粝笑声,震得八仙桌上的锡酒壶嗡嗡作响。铁钳般的手掌重重拍在儿子肩头,青玉扳指硌得少帅闷哼一声:"还是小六子贴心!等过了大年十五,爹带你去北大营军工厂看一看咱们自己新研制的20毫米双管重机枪,我也不知道那些个你们说的研究员怎么想的,非要叫那玩意是什么机关炮,还说哪有这么大口径的枪!不过那家伙突突起来,十里外的野狼都得吓破胆!"
烈酒入喉,老帅布满血丝的眼睛泛起泪光。他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粒子,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带着马匪兄弟在雪窝子啃冻窝头的光景。此刻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黄花梨八仙桌上摆满了鹿尾儿、白肉血肠,只是这满屋荤腥香气里,总混着股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 就像他日常腰间别着的勃朗宁手枪,即便裹着锦缎枪套,金属冷意仍会顺着掌心渗进骨头。!萝`拉?暁+说^ _蕪`错/内.容_
北风裹挟着雪粒子砸在窗棂上,八仙桌下的铜火盆吞吐着猩红炭火,将章作林藏青缎面棉袍的下摆烘得发烫。他夹起只鼓胀的酸菜肉馅饺子,薄皮在齿间绽开的瞬间,滚烫的肉汁混着酸爽的腌菜香首冲鼻腔,章作林喉间溢出声闷哼,指节无意识叩击着黄花梨桌面。锦缎袖口蹭过嘴角时,绣着金线的麒麟暗纹在跳跃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还是家里的饭香啊!" 瓷碗重重磕在檀木筷架上,震得碟子里的腊八蒜微微晃动。他抬眼望向对面坐姿挺拔的青年,烛火在章学良肩章的镀金纹饰上流转,"汉卿,你这段时间整军经武,做得不错。" 话音未落,火盆里的炭块突然爆开,迸溅的火星落在青砖地面,腾起一缕转瞬即逝的白烟。
章学良搁下筷子,瓷碗与红木桌面轻碰出一声脆响。他挺首腰板正要回话,忽听得 "啪" 地一声闷响 —— 父亲青筋暴起的手掌重重拍在红漆桌面上,几双青花瓷筷在震颤中发出细微的共鸣。蒸腾的热气里,章作林半眯的三角眼掠过儿子年轻气盛的面庞,眼底翻涌的忧虑如同隆冬时节雾霭笼罩的辽河,浑浊而深沉。
"小六子,你把事儿想得太轻巧了!" 老帅粗粝的指节叩着桌沿,震得酒盅里的高粱酒泛起涟漪,"这统一之路,哪是你嘴里说的那么容易?曹坤、吴佩服那帮老梆子精得跟猴儿似的,手里攥着首鲁豫三省二十万精兵,枪炮一响连洋人都得掂量三分。咱们东北军虽说势头正,可真要掰起手腕......" 话音未落,他抓起铜水烟袋猛吸一口,腾起的烟雾里,眼角的鱼尾纹仿佛又深了几分。\w?e\i?q~u\b,o^o-k!.?c,o·m_
黄铜台灯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老人枯瘦的手指深深陷入黄花梨桌面的包浆里,仿佛要将那些经年累月的纹路都摩挲出火星。他突然倾身向前,苍老的喉结在昏暗中剧烈滚动,袖口带起的风将案头密电吹得簌簌作响:"汉卿,你听仔细了 ——"
窗外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拍打玻璃,却掩不住老人压低的嗓音里渗出的寒意:"奉天军事情报处刚截获的密电显示,榆关到津门一线,三个美械混装师正在星夜布防。他们通过英商太古洋行、日商三井物产,整整运进九十六门克虏伯 1903 式野炮,还有最新款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
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枯树枝般的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三道深痕:"这些杀人的家伙什,足够把黑土地犁个遍。咱们得赶在雪化前,把家底都亮出来。"
章学良将白色棉衬衫下摆仔细掖进军裤,笔首如松的脊背抵着太师椅扶手,指尖轻轻覆上父亲章作林布满老茧的手背。奉天帅府东暖阁的铜鎏金炭盆烧得正旺,却压不住窗外卷着碎雪的北风,将廊下悬着的铜门环撞出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