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想解释,想否认,但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砂砾,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手里死死攥着那把冰冷的青铜刀,感受着那刀柄传来的寒意,仿佛握着一条来自地狱的毒蛇。
老汉颤抖着,竟然分开人群,踉跄着走到陈三面前。他那布满老茧和泥污的手,带着一种信徒触摸圣物般的敬畏和战栗,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伸向陈三膝上横放的那把怪刀。指尖在离刀身还有寸许的地方停住了,仿佛怕被那幽光灼伤。
“仙…仙师…”老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狂热,“这刀…这刀…老汉…老汉能赊一把吗?就…就一把!”他猛地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求仙师赐刀!老汉…老汉信!信您老的箴言!”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老汉的话像投入滚油锅里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天呐!是真的赊刀人!”
“老槐树真死了!一夜枯死啊!”
“神了!太神了!”
“仙师!求仙师也赊我一把刀吧!”
“我家也要!仙师开恩啊!”
方才的惊疑和恐惧,瞬间被一种狂热的迷信洪流所取代。围观的百姓们,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敬畏,以及对那神秘莫测力量的无限向往。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伸长了手臂,试图去触碰陈三,或是他膝上那把幽光流转的青铜刀。无数双眼睛灼灼地盯着他,里面燃烧着对“预言”的敬畏和对“神迹”的盲从。各种称呼乱糟糟地涌向他——“仙师”、“神人”、“活神仙”……
陈三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热浪潮彻底淹没了。他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推搡着,包围着。各种声音、气味、目光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感官。他看着眼前老汉那卑微乞求的脸,看着周围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孔,听着那些疯狂的呼喊…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失控的寒意,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浇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捅破天了!用一个他自己都不信的、随口胡诌的谎言!而这谎言,竟以如此恐怖的方式应验了!
他该怎么办?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承认自己是骗子?现在谁会信?恐怕话没出口,就会被这些狂热的信徒当成亵渎神明的妖人撕碎!
陈三的嘴唇哆嗦着,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濒死的青灰。在无数道狂热目光的聚焦下,在老汉那卑微而执着的乞求中,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躯壳里硬生生地往外拽。他僵硬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极其缓慢地、颤抖着,将膝上那把冰冷的青铜刀,朝着老汉的方向,往前推了微不足道的半寸。
这个动作,在狂热的人群眼中,无异于神明的恩许!
“谢仙师!谢仙师赐刀啊!”老汉狂喜,几乎要跪下去,他双手颤抖着,如同捧起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无比虔诚地接过了那把沉甸甸的青铜怪刀。刀一入手,那股奇异的冰凉沉重感让他浑身一激灵,脸上敬畏之色更浓。
人群彻底沸腾了!尖叫、呼喊、推挤…场面瞬间失控。无数只手伸向陈三,伸向他怀里的深青色刀囊。
“仙师!给我一把!”
“求求您了!保佑我家平安!”
“仙师!我家也要赊刀!”
陈三被挤得东倒西歪,怀里的刀囊成了众人争抢的目标。混乱中,不知是谁的手抓住了刀囊的一角,用力一扯!陈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刀囊脱手而出!
“我的刀!”他失声惊叫,声音嘶哑绝望。
刀囊并没有完全被抢走,但系口的麻绳被扯松了,剩下的两把青铜刀连同刀囊一起,掉落在满是泥泞的地上。人群更加疯狂,无数只脚踩踏上去,眼看那刀就要被踩进泥里,甚至被人趁乱抢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肃静!统统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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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带着官府的威压,瞬间盖过了所有嘈杂。混乱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推搡的动作僵住了,狂热的呼喊卡在了喉咙里。众人惊惶地循声望去。
只见巷口涌来七八个身着皂衣、腰挎铁尺的衙役,簇拥着一位身穿青色官袍、头戴乌纱的中年官员。官员约莫四十上下,面皮白净,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此刻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正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