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得可怕,"李宽今日己经登基了。"
"女儿知道。"
"那你可知道..."
他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是什么?"
婉儿僵住了。她当然知道,是......
清算长孙家族!
待在洛阳这几年,她亲眼见证李宽如何雷厉风行地铲除异己。那些曾经欺压百姓的豪强,无一例外被连根拔起。
"父亲..."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陛下仁慈,他不会这么做的..."
"血债血偿啊,傻孩子。"长孙无忌惨笑。
"昔日秦王府,你的表兄李承乾踢他入水,险些使他溺亡;"
"事后,你的姑姑长孙皇后掩盖了一切..."
"玄武门之变前夕,是为父献策你姑父执行"替身计划"..."
"西郊喋血...长孙家族更是派遣死士,意图置他于死地!"
"桩桩件件..."
"长孙家和他隔着血海深仇!你以为他会忘?!"
婉儿猛地站起,案几被撞得摇晃:"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若是要报复,这几年来他有的是机会杀我——"
"因为他要的不是你的命!"
长孙无忌突然怒吼,"他要的是长孙家绝后!要的是为父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女儿爱上仇敌!"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
婉儿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书架,震落一卷《女则》。竹简散开的声响中,她突然明白了——为何李宽对她格外宽容,为何允她行医,为何总用那种复杂的神情望着她...
"不..."她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不是这样的..."
长孙无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婉儿慌忙去扶,却被推开。
"你走吧。"他颓然坐回椅中,瞬间苍老了十岁,"让为父...静一静。"
婉儿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转身时泪如雨下。她没看见父亲凝视她背影的眼神——那是一个赌徒押上最后筹码的决绝。
— —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长孙无忌取出了早己准备好的鸩酒。
"李宽..."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是我输了..."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同样会选择这样去做!"
铺开宣纸,他提笔写下最后的筹码:
"罪臣无忌,深感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
"唯小女婉儿,天真烂漫,不通世事..."
"万望陛下念其数年行医济世之功,饶她性命..."
写至此处,笔锋突然一顿。他想起婉儿谈及李宽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她腰间那枚御赐药囊,想起她为贱民包扎伤口时的温柔...
老泪砸在纸上,晕开了"饶她性命"西字。
长孙无忌惨笑着添上一行小字:
"若陛下垂怜,许她继续行医,罪臣九泉之下,亦感圣恩。"
鸩酒入喉时,他望向皇宫方向。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当年玄武门前的血迹。
"婉儿..."这是长孙无忌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别恨为父..."
与此同时,回到偏院的婉儿突然感到心悸。
血脉连心,一代权臣长孙无忌,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