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长安城的街巷早己宵禁。*3-y\e-w·u~./c_o-m¨
原赵国公府,一顶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侧门前,轿帘掀起,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
长孙婉儿踩着轿凳下来时,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腰间挂着的那枚青玉药囊——这是她在岭南行医时,李宽赏赐的御用之物。
"小姐,您回来了!"
老管家颤巍巍地迎上来,浑浊的眼中闪着泪光。三年了,自从小姐被当作和亲的筹码送去岭南,府里就再没听过笑声。
婉儿微微颔首,素白的裙裾扫过积灰的石阶。
府中熟悉的景致让她恍惚——
那株她幼时常倚着读书的海棠树己经枯死,父亲最爱的锦鲤池也干涸见底。这座曾经门庭若市的赵国公宅邸,如今透着腐朽的暮气。
"父亲在哪里?"
"老爷在书房等候您多时了。"老管家欲言又止,"只是...老爷近来身子不大爽利..."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长孙无忌背光而立,宽大的袍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哪里还有当年权倾朝野的宰相风姿?
"婉儿。"他唤得平静,仿佛女儿只是出门踏青归来。
婉儿却瞬间红了眼眶。
父亲老了,两鬓斑白得刺目,额间深深的皱纹里嵌着化不开的愁绪。她疾步上前,却在即将触到父亲衣袖时生生顿住——
行走民间多年,她早己不是那个可以扑进父亲怀里撒娇的贵女了。
"女儿不孝..."她盈盈下拜,却被长孙无忌一把扶住。¨微?趣′暁?说.罔· ·庚_辛.罪·筷¢
"回来就好。"
父亲的手冰凉得不似活人,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烛火摇曳中,长孙无忌细细打量着女儿。
昔日娇养在深闺的掌上明珠,如今肌肤微褐,指节粗糙,裙角还沾着些许药渍。最令他心惊的是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多了他读不懂的光芒。
"婉儿,这些年你在洛阳...可还好?"
他状若随意地问道,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婉儿接过侍女奉上的茶,轻抿一口:这是以前她最爱喝的蒙顶甘露,可她如今只觉得难以下咽。
在洛阳喝惯了李宽赏的普洱茶,再品这添加了各种调料的长安名茶,会觉得画蛇添足。
"起初不惯。"她放下茶盏,唇角不自觉扬起。
"洛阳湿热,蚊虫肆虐。但后来..."
她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洛阳村庄学堂的雨夜,李宽将油纸伞倾向她这边,自己的衣服却被淋得透湿。
"后来发现,那里比长安自在。"
长孙无忌瞳孔微缩。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这个倔强的小丫头,从小到大说谎时总会不自觉地绞紧帕子。
可此刻她谈起经历,手指却舒展如莲,眼中盛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李...岭南王待你如何?"问出这句话时,他袖中的手攥得生疼。
"他许我行医。-g/g~d\b?o,o?k¨.!c!o*m\"婉儿突然抬眸,眼中光芒灼人。
"父亲可知,洛阳如今村村有医馆,户户备药囊?"
"女儿这三年来,跟着洛阳行宫医者学了针灸,识得三百余种草药,救治过的百姓..."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比在长安十几年见过的都多。"
长孙无忌胸口如遭重击。
他的婉儿,长孙家最骄傲的明珠,如今竟为那些贱民把脉问诊?
更可怕的是,她谈起这些时,神情竟比当年获得长安第一才女名号时还要欢喜!
"他...没折辱你?"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婉儿笑了,那笑容让长孙无忌心如刀绞:
"父亲以为他会如何?"
"将我锁在后宫凌虐?"她摇摇头。
"岭南王给了我出入自由的令牌,许我翻阅宫中医典。"
"甚至..."
她的耳尖微微泛红,"甚至亲自教我辨识星象,说观天时可辨药材采摘的吉时。"
书房突然死寂。长孙无忌死死盯着女儿泛红的脸颊——
这个傻丫头,竟对仇人情根深种而不自知!
茶盏突然从案几滚落,碎瓷西溅。
婉儿慌忙去捡,却被父亲一把按住肩膀。
"婉儿。"长孙无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