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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单元2:赌场小肥羊 续

夜里亮着的灯。就像此刻,他蘸饱墨汁,在宣纸上写下第一行字:“爹,别赌了,家里的灯,还等着您回来拨亮呢。”笔尖划过纸面,墨痕晕开,像朵终于绽放的花,在晨光里,轻轻抖落了满身的霜。

《骨骰生寒》

翡翠骰子在紫檀木盘里转得滴溜溜响,庄家指尖的鎏金扳指擦过盘沿,发出细不可闻的刮擦声。陈三盯着那团青莹莹的光影,耳中嗡嗡作响——方才那把“大”赔得干干净净,汗湿的夹袄贴在背上,后颈的旧疤突然痒得钻心,像有条小蛇在皮肉下拱动。

“这位爷,要不再玩几把?”庄家勾起嘴角,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大,“您前日算牌时那脑子,在下可瞧得分明——这算术天赋,莫不是天生吃赌饭的?”周围爆起哄笑,穿灰布衫的赌徒往地上啐了口:“穷鬼也配摸翡翠骰?不如去乱葬岗刨死人钱!”哄笑声里,陈三看见自己映在紫檀盘里的脸,青黄得像张裱糊在棺材上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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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他还是个账房先生。城西当铺的吴掌柜夸他“算珠在指尖能开花”,直到那场雪夜赌局——他替东家去收债,却被拉进赌坊,三盏茶功夫,把三十两银票推成了骰子声里的碎影。后来东家抄了他的铺盖,娘子抱着襁褓里的女儿回了娘家,临走前塞给他半块刻着“慎”字的银锁,锁边还沾着女儿吐奶的痕迹。

“来就来。”陈三的指甲掐进掌心,粗粝的茧子蹭过木案上的赌筹。后颈的疤是那年被债主砍的,刀背砸在颈椎骨上,疼得他在乱葬岗躺了三天,却记住了每颗骰子落地的声响——三点是“嗒嗒啪”,五点是“骨碌噜咚”,唯独豹子头的“六点”,像块冰棱砸进骨髓,凉得发颤。

骰子定了。“幺二三,小!”庄家的铜签敲得木案咚咚响,陈三眼前发黑——他押了“大”,十枚铜钱滚进庄家的钱匣,撞出刺目的光。穿黑马褂的赌徒突然揪住他后领:“没钱还敢坐庄?老子看你是欠——”话没说完,陈三后颈的疤猛地发烫,眼前竟浮现出骰子在碗里翻滚的轨迹,每道棱面的反光都清晰无比,像有人用银针刺进他瞳孔,把点数刻进视网膜。

“等、等会儿。”他嗓音发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木案,“下把押‘四五六’。”庄家的扳指顿在半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骤然锋利:“哟,爷这是开了天眼?”周围赌徒的哄笑变成了窃窃私语,有人看见陈三后颈的疤在冒汗,青紫色的纹路竟像活了般,顺着衣领爬向耳后,像条盘在骨头上的蚯蚓。

第二把骰子刚离手,陈三突然听见骨碌声里混着细微的“咔嚓”——是翡翠骰的暗纹裂开了?他瞳孔骤缩,看见骰子落地前的瞬间,刻着“六”的面轻轻翘起,被盘沿磕出个小角。“四五六,大!”庄家的声音带着颤音,陈三看见他袖口的暗纹闪过——和自己后颈的疤,竟像是同把刀刻的。

赢来的铜钱堆成小丘时,后颈的痒变成了灼痛。陈三踉跄着撞开赌坊后门,巷口的灯笼在夜风里晃,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忽而叠在青石板上,像具被抽走脊骨的空皮囊。他摸向怀里的银锁,凉津津的金属贴着皮肤,忽然想起女儿周岁时抓周,小拳头攥着他的算珠不撒手,咯咯的笑声像串没穿线的珍珠,滚落在当铺的青砖地上。

“陈账房,别来无恙?”沙哑的嗓音从阴影里飘来。墙角蹲着个穿灰鼠皮袄的老头,手里转着枚骨制骰子,眼尾的皱纹深如刀刻,“当年那刀没砍死你,倒让你悟出了‘听骰’的本事?”陈三猛地后退,后腰撞上砖墙——这老头是三年前的债主,那天夜里就是他举着刀,把“赌债不还,断手断脚”八个字,连带着血沫子喷在陈三脸上。

骨骰在老头指尖转得飞快,发出细碎的嗡鸣:“知道你这疤为啥发烫么?”他忽然凑近,腐叶般的气息裹着鸦片味涌来,“当年砍你的刀,是用乱葬岗的老棺材钉熔的,沾着undred的怨气——你每赢一把,这怨气就往你骨头里钻三分,等爬到头顶心……”老头突然笑了,缺了颗牙的嘴漏出冷风,“就该换你去乱葬岗,给新的赌鬼腾地方了。”

后颈的疤突然剧痛,陈三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竟像是有双小手在扯他的衣领——是女儿?他猛地转身,巷口空无一人,只有片冻硬的雪块,沾着半枚模糊的小脚印。怀里的银锁突然发烫,“慎”字硌得胸口生疼,他想起娘子临走前说的话:“你若戒了赌,就把这锁磨亮了来接我们,不然……”不然女儿永远不知道,她爹是个连襁褓都能当赌注的废物。

赌坊里又传来骰子声,混着庄家的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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