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攥紧一张通往复仇的门帖。那扇门矗立在晨曦之中,而他,已在这片无人知晓的阴影里,用自己的血签署了叩门的决心。
闷热的夏末午后,演凌蜷缩在城墙根下一片茂盛的草丛里。野草高达腰际,粗糙的叶片边缘刮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带来阵阵麻痒,甚至有几片坚韧的叶缘划开了细微的血痕。汗水浸透了他深色的夜行衣,紧紧贴在背上,闷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草木蒸腾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来自他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箭伤。那是在半个时辰前潜入时不慎触发机关留下的,他咬牙用布条死死勒紧伤口,才勉强止住了奔涌的鲜血。
剧痛像毒蛇的獠牙,反复啃噬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眩晕。演凌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静止,如同融入了这片草丛的阴影。他的目标是南桂城的防卫图——一个他要用来撬开这座坚固堡垒、好似想要报血海深仇的关键之物。这伤,是他复仇路上必须咽下的苦果。
就在这时,不远处校场的方向,传来一个略显尖利又带着兴奋的命令声,穿透了沉闷的空气:“给我射!给我射!再给我射!”那是某个士大夫家娇纵子弟的声音,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将训练视同必须命令。
演凌心头一紧,本能地又往下缩了缩身体,试图将自己埋得更深。他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层层草叶的缝隙,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他的谨慎在下一秒化作了剧痛的惊涛骇浪!
只听“嗡嗡嗡”一片密集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是箭矢如骤雨般落下的尖锐呼啸!演凌还没来得及判断箭矢的落点,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骨头被硬生生敲碎般的剧痛就从他右边的手臂猛地炸开!他浑身剧震,眼前瞬间发黑,差点失声痛呼——一支力道强劲的训练箭矢,不偏不倚,狠狠贯穿了他的右上臂!尖锐的箭簇撕裂血肉,深深嵌入,箭杆兀自在他臂上剧烈地颤抖着,尾羽在阳光下闪烁着冷酷的光泽。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掀翻在地,牙关被他自己咬得咯咯作响,腥甜的血液味道弥漫在口腔里。
“呜……”一声痛苦的闷哼被他死死压在喉咙深处,如同濒死野兽的低鸣。他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连带着左臂的旧伤也灼烧般重新疼痛起来。他几乎要昏厥过去,全靠一股复仇的执念死死撑着意识。
剧烈的喘息尚未平息,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命令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急促:“再给我射!射!”紧接着,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
演凌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感瞬间攫住了他。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又一支冰冷的箭影,带着致命的呼啸,精准地、无情地再次刺穿了他左边那只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臂!
“呃啊——!”这一次,即使他咬碎了牙,也难以完全压抑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第二支箭!左右双臂,如同被两根粗大的铁钉狠狠钉在了这片灼热的土地上!钻心剜骨的疼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岸。汗水、泪水混杂着泥土,模糊了他的视线,双臂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沉重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锐痛。
然而,复仇的意志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火焰。他强忍着几乎令人窒息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抬起沉重的头颅,沾满汗水和血污的脸庞贴着冰冷的地面,目光透过被汗水打湿后粘连的草叶,艰难地向外望去。
就在校场的另一端,阳光刺眼的地方,几个身影正悠闲地放下手中的弓箭。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位一身华服、神态倨傲的三公子费业,正不以为意地擦拭着手指;葡萄氏的两位小姐,寒春和林香,一个笑意盈盈,一个神色清冷,仿佛刚才那场“箭雨”不过是场有趣的游戏;吏部侍郎的长女耀华兴,正和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赵柳公子田训交谈着什么,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可恶……竟然是他们!”演凌的牙齿咬得几乎要碎裂,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与恨的毒液,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低沉嘶哑得如同地狱的风声,“这些该死的膏粱子弟……用着精良的弓箭玩闹……却把我当成了练箭的靶子!我的两条手臂……”剧烈的刺痛再次袭来,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如同废了一般!”
愤怒的岩浆在他胸腔里沸腾、咆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焚毁。“等我……等我抓住他们之后……一定……毫不留情!”他脑海中瞬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