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那日的情形,她虽昏沉,却并非全无知觉。
孙女施针时那份沉稳老练,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就。
沈薇薇心中早有准备,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和一丝后怕。
“孙女也是侥幸。”
“幼时体弱,母亲曾带我去拜访过一位隐居的女神医,那位神医婆婆见我可怜,教了我几手强身健体的法子,也提过几句急救的针灸之术。”
“当时只当故事听了,从未想过真能用上。”
“那日见祖母危急,府医也束手无策,孙女情急之下,想起神医婆婆说过的几个穴位,便……便大胆试了试。”
“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若是……若是有个万一……”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仿佛被自己的“鲁莽”吓到了。
这番说辞,与对父亲说的并无二致,却更添了几分小女儿的惶恐和侥幸。
老夫人看着她,没有再追问。
无论如何,是这个孙女救了她的命。
“好孩子,难为你了。”她叹了口气,语气复杂,“你是个有福气的。”
祖孙俩又说了些闲话,默契地避开了“婚约”这个沉重的话题。
沈薇薇知道,祖母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时间权衡。
正说着,管家沈忠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老夫人,侯爷,大小姐。”他先是行了礼,才禀报道。
“宁远侯府派人过来了。”
沈薇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去。
来了。
沈修远也正好过来给母亲请安,闻言眉头一蹙。
“所为何事?”
“是宁远侯府的大管家亲自来的。”沈忠回道,“送来了许多贵重的补品药材,说是……听闻老夫人凤体违和,特来探望。”
“还……还带了宁远侯世子萧……”
沈忠话未说完,已被沈修远冷声打断。
“人呢?”
“在前厅候着。”
“知道了。”沈修远面沉如水,“你去回话,就说老夫人需要静养,不便见客。礼物留下,心意领了。”
!“至于宁远侯世子……侯府如今事多,就不劳他挂心了。”
语气强硬,毫不客气。
沈忠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沈薇薇忽然开口。
沈修远和老夫人都看向她。
沈薇薇放下茶杯,站起身。
“父亲,祖母。”她声音平静。
“宁远侯府遣大管家并世子亲至,礼数周全,诚意十足。”
“我们若闭门不见,反倒落了口实,显得我们心虚失礼。”
“既然他们来了,不如……见上一见。”
沈修远皱眉:“薇薇,你……”
他担心女儿见到萧家人会受刺激,更怕宁远侯府又耍什么花招。
沈薇薇迎上父亲担忧的目光,微微摇头。
“父亲放心,女儿省得。”
“他们既然敢来,必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躲是躲不掉的。”
“不如坦然应对,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顿了顿,补充道:“正好,也让他们看看,祖母安好,女儿……也安好。”
让他们知道,忠勇侯府,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老夫人看着沉静从容的孙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她点了点头,对沈修远道:“薇薇说得有理。”
“去吧,见见也好。”
“让他们看看,我沈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沈修远见母亲和女儿都如此说,便不再坚持。
“好。”他看向沈忠,“请宁远侯府的大管家和世子……到花厅稍坐,我稍后便去。”
他没让去正厅,只选了待客的花厅,也算是一种姿态。
“是。”沈忠领命而去。
沈薇薇对老夫人屈膝一礼。
“祖母好生歇着,孙女陪父亲去去就回。”
老夫人点点头:“去吧,凡事小心。”
沈薇薇随着父亲走出寿安堂。
廊下,日光正好,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硝烟。
宁远侯府这步棋,走得倒是“及时”。
探病是假,试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