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育斋内,药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_k?a.n?s_h`u,p¨u\.*c~o·m¨
皇帝到了位育斋,看见只有一个资历不深的太医,怕是刚从太医院的书房里被临时抓来,连脉枕都摆得歪歪斜斜,对随后赶来的太医院太医们大发雷霆。
“太医院的人都死绝了?”乾隆一脚踹翻药箱,“派这么个雏儿来伺候主子?”
李玉的视线越过满地狼藉,看见皇帝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这代表皇帝虽然盛怒,却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心虚。
只是,万岁爷有什么好心虚的?
“皇上息怒,慧贵人这是郁结于心,药石难——”
乾隆却听不得这些。他知道,内务府有讷柔的嘱咐,高氏不会受亏待。
既然物质上不会有什么匮乏,太医又说她是郁结于心...
那谁会是高氏的郁呢?乾隆不愿意细想下去。
“废物!朕养你们何用?”乾隆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随后又高了起来,“滚出去!”
床幔里高氏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其实早醒了,在乾隆吼出那句“内务府又不曾亏待过她,她好好的能生什么病”时就醒了。
可她一样不愿意睁开眼面对他。(?;求′,′书|?帮?′ =))最£1)新¨#章?>¢节3更?|新;快?_|
外间乾隆正在训斥下头的宫人,声音忽高忽低地传进来:“...娴妃既嘱咐过你们,为何...”
多可笑啊,所以他都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知道她这些年明里暗里受的委屈,知道那些克扣的炭火、以次充好的衣料,还有一起送来的冷嘲热讽。他甚至知道她不得不接受娴妃明里暗里的照拂,才能苟延残喘下去。
所以皇上,你在等什么呢?
给她高又晴一个教训,等她“长大”,“成熟”,“懂事”,别再给他“惹麻烦”。
高氏的一滴泪无声地渗进枕头里,只觉得屈辱。
乾隆烦躁地踱步,却怎么也走不到高氏的床边。他最终站立在窗前,忽见案上那盏油灯。
灯芯将尽,爆出最后一点光亮,恰似榻上之人。
乾隆下意识要吩咐人将这盏晦气的灯换了,忽听帐内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再听过去,帐内寂然无声。
李玉适时弓着腰上前,给皇帝一个台阶:“皇上,纯妃娘娘那边...皇后娘娘己经过去了。_d.i.n/g.d`i-a_n/s¢h!u.k¨u\.?c.o/m?”
是了,还有个女人刚为他诞下皇子,此刻正等着天子垂怜。
乾隆如蒙大赦般转身,在门口顿了顿:“传旨,晋慧贵人...”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乾隆知道,高氏如今无非就是数着日子过了。太医说她若是能挺过这个冬天,那最多也就是一年好活。
如今她劳动不得,自己还要加封抬她位份的话,嫔位或者妃位的册封礼,只会是她的催命符。那些三跪九叩的大礼,那些繁复的朝服首饰,每一样都能透支她为数不多的寿命。
李玉跟着退下,他偷眼望去,正好看见皇帝以手覆额,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乾隆从狭小逼仄的位育斋走出来时,细雪正簌簌落在他的靴面上。他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这紫禁城虽然是龙气聚集之地,但对女人,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好处。
他并没有去纯妃宫里,而是回了乾清宫。首到御辇行至日精门,他才突然开口:“李玉,你去承乾宫传话。”
李玉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让娴妃没事的时候,多去劝慰劝慰慧贵人,开解好了,病也就好了。”
思来想去,乾隆感觉就这么一个法子。
窗外飘着细雪,将庭院里的青石小径覆上一层薄白。
哪怕这只是冬天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场雪,承乾宫内的地龙依旧烧得极暖。
讷柔正倚在暖阁的紫檀雕花榻上,一点一点打着棋谱。
“主子,”锦心撩开珠帘时带进一缕寒气,“李总管来了,说是皇上口谕。”
讷柔有些诧异,自从木兰猎场归来,锦书己经出了宫,李玉也只悄悄递过一张字条,人却始终避着承乾宫走,今日倒是稀奇。
李玉躬身进来,肩头沾着雪,行礼时看着难免带着点凄惶。
他将乾隆的话原原本本带到。
“臣妾领旨。”讷柔面上不显,心里己经骂嗨了。
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