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说着,忽然见马荣木然站在路边,神色困惑。
“马荣,你看见什么了?”
“老爷,有个女子大老远盯着我们,那眼神简直像要喷出火来,实在可疑。”
狄公四处看了看,笑着斥责道:“别疑神疑鬼了!恐怕是你自己见了女子,眼睛才喷出火来。”
马荣正要分辩,已经到了古董铺门口。狄公推门进去,柜台后一个面容清瘦的老掌柜笑盈盈地迎上来。
“客官可是要给太太置办一两件金银首饰、玉器簪镯?”说着,手中已经托出一个莹润剔透的碧玉盘,盘里的金银钏镯、珍珠项链、耳坠指环闪闪发光,十分夺目。再看柜橱里都是些黯淡无光的古旧瓷瓶、宝鼎香炉,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地上摆着土偶木雕——原来这店掌柜主要还是售卖金银玉器。
狄公选了一对细琢成梅花枝形状的红玉手镯,镯上系着一小片标有价目的字片:二十两银子。
狄公付了银子,笑着问道:“掌柜的可记得我?今天一早我来过贵店,选买了一个紫檀木盒,盒盖上镶着一块刻有‘寿’字的白玉。”
老掌柜眯起眼睛仔细认了认,呵呵笑道:“正是,正是,莫非这木盒不合太太心意,想要退回?”
“不是,只想问问这木盒的来历,这是一件非同寻常的精品。!2,y,u,e¨d\u..-c.o?m!我收藏时总想注明它的来历,比如是哪朝名工巧匠制作的。”
老掌柜眨了眨眼,又搔了搔头:“罢了罢了,客官还有这等雅兴?这木盒是哪代名工制作的,我实在不知道,只知道值钱就收进来了。待我查阅一下账簿,上面都清楚记载着出入账目的详情。”说着从银柜抽屉里找出一本厚厚的簿册,逐页翻阅。
“有了有了!客官,那紫檀木盒是三个月前从李珂先生手中购得,是和一篮破旧古玩一起买进的。客官可以去找李珂先生问问底细。”
“李珂是什么人?做什么营生?”狄公急忙问。
“嘿嘿,那李珂是个行为怪癖的画家,画得一手好山水。可惜命运不好,作品没人赏识,到现在还蜗居在一个破小屋里,门可罗雀,连鬼都不愿登门。”
“这李珂现在住在哪里?”狄公问。
“他那破小屋就在鼓楼下的横街里,肮脏得很,客官难道有兴趣和他结交?不妨告诉客官,李珂的胞兄叫李玫,可是个家私万贯的阔爷,在东城开了家金银首饰店,清一色的金器、银器、珍珠宝石。我这小店比起他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是一堆旧破烂,能值几个钱?客官见了他,认个朋友才有意思呢。”
狄公不解地问:“李玫既是阔爷,为什么他的兄弟李珂却如此贫寒落魄?”
老掌柜叹道:“孝悌啊孝悌,李珂最不看重‘悌’字,向来不知道敬重兄长,行为狂放怪僻,脾气也乖戾。日子久了,兄弟俩自然形同陌路。”
狄公点点头,将玉镯仔细包裹好放入衣袖,辞谢掌柜走出古董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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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这里离鼓楼很近,我们何不去拜访一下那个李珂?”
马荣答应着,跟随狄公转向鼓楼方向。
鼓楼背后果然有一条横街,狄公在街口问清了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李珂居住的那幢破旧不堪的小屋。
狄公在木板门上敲了半天,门总算开了,只见一个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高个男子站在门口。他干瘦的脸颊上胡乱长着几撮又黑又脏的胡子,一件破旧的长袍上沾满了各色污渍。
“你们是谁?怎么贸然闯到我这穷地方来?”
李珂惊惶地望着狄公和马荣,眼神闪烁不定,满是疑惧与敌意。
“足下就是李珂先生吧?”狄公拱手行礼。
李珂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县令狄老爷亲自来访,还不赶紧见礼?”马荣忍不住开口道。
李珂心中一震,敬畏地看了狄公一眼,慌忙躬身回礼,结结巴巴地说:“小人……小人深感荣幸,荣幸之至。”
“听说李先生是丹青高手,造诣不凡。本县最爱山水字画,今日路过,顺便拜访,以了心中渴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