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一同驻守钱宅,再过些时日,就把钱宅定为镇军军寨大营。在官军到达之前,这四十名军卒和县衙的二十名巡兵仍由乔泰统领。”
吩咐完毕,狄公遣走亲随,手提短颖羊毫,迅速草拟紧急呈文,将到任后两日内在兰坊遇到的事情及处置情况一一上报。只见他文思流畅,一气呵成,全文结构严谨、条理清晰。文后附上了计划重新招募入伍的士卒名单,并提议将凌刚晋升为旅帅,最后请求派遣二百官军镇守兰坊。
狄公在呈文上盖好紫花大印,装入封套,正要封口,方正走进来禀报,说有一位自称倪夫人的少妇求见,正在衙门外等候。
狄公听后十分高兴,连忙说:“快请她进来!”
方正引着少妇进入内衙书斋,狄公上下打量来客。只见她约三十岁左右,举止娴静端庄,虽然头戴荆钗、身穿布裙,未施粉黛,却难掩窈窕姿色。
女子行过万福礼,双膝跪下,羞赧地轻声说:“老爷在上,倪寿乾的遗孀梅氏向大老爷请安。”
狄公连忙说:“夫人请起,这里不是公堂,虚礼客套都可免去,你请坐下慢慢说。”
倪夫人慢慢起身,告罪后在狄公案前的小凳上坐下,想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狄公说:“你原是黜陟大使倪寿乾的夫人,你亡夫是我一向敬仰的人,在我心中,他是朝中的杰出人才,一代伟人。”
倪夫人微微点头,怯声说:“老爷对先夫如此推崇,我感同身受。先夫为官一生,确实忠心报国,爱护百姓。老爷衙务繁忙,日理万机,若不是先夫有遗命,我实在不敢前来打扰。”
狄公说:“夫人但讲无妨。”
倪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长方纸盒,放在书案上,揭开盒盖。
“这是先夫的一幅遗墨。他临终前在病榻上交给我,留下遗言说,这幅画是他留给我和小儿倪珊的遗产,其余家产由他前妻所生的长子倪琦继承。说完这话,先夫咳嗽不止,倪琦见状,就去厨下让家奴再煎一碗祛痰止咳的汤剂给父亲服用。他一离开,先夫的咳嗽就停了,拉着我的手,情意深厚地垂泪说:‘我的阳寿已尽,要先离去了。珊儿是倪家的血脉,希望你千辛万苦也要把他抚养成人。我走后,你凡事要自重,若遇到难处,可把这幅画拿到县衙给县令看。如果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就交给下一任县令,直到遇到一位聪慧的县令能识破其中的奥秘为止。’先夫在回光返照时说完这几句话,倪琦就回到了房中。先夫看着我们母子三人,一只手放在小儿倪珊头上,微微一笑,再也没说一个字,慢慢合上了双眼。”
说到这里,倪夫人不禁凄然落泪。
狄公等她平静下来,说:“夫人,最后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无论大小,都至关重要。你亡夫去世后又发生了什么,请详细说说。”
“先夫咽气后,倪琦把这幅画从我手中拿去,说要代我重新裱糊,好好保管。当时他对我还算客气,以礼相待。不料先夫头天出殡下葬,第二天他就翻了脸,对我呵骂斥责,命令我和小儿立即离开倪家。他还污蔑我不贞洁,有辱先夫,不让我和小儿再踏入倪家大门一步。他把这幅画扔在桌上,冷笑道:‘这就是你继承的遗产,现在物归原主,当面还给你。’”
狄公手捻长须。
“夫人,你亡夫才智过人,这幅墨宝一定不同寻常,寓意深远,我要仔细观察思考。不过,我必须先说明,这幅画的秘密揭开后,也许对你有利,也许会证明你确实有不贞之罪。不管是福是祸,我都会秉公断案,按律执法。常言道,以镜自照可知面容,以心自照可知吉凶。现在,这幅画是存放在我这里,还是你自己带回去,请夫人自己权衡决定。”
倪夫人闻言起身,微微动容地说:“如此,我请老爷留下这幅画,仔细查问,只求苍天慈悲,赐恩于你,解开这个谜团。”说完从容拜辞离去。
陶甘手捧大量公文案牍与洪参军一直在回廊中等候,见倪夫人离去,连忙进内衙向狄公复命。洪参军禀报说,他们已将钱宅所有财物列单造册,包括数百根金条、数万两纹银,还有大量珍珠、玛瑙、琥珀、珊瑚,金铸的香炉烛台,玉制的盆碗杯碟、如意钗簪,以及绫罗绸缎等珍宝细软,都一并锁在钱宅密库中,贴了封条,派人看管。宅中的女眷奴婢等人都被禁在后院,不许离开。乔泰带领六名衙卒和十名军士坐镇中院,保护钱宅。
陶甘把文卷放在书案上,笑道:“老爷,这是财产清单和在钱宅秘室中找到的所有契书帐册。”
狄公背靠座椅,对面前的文卷兴趣不大,看了一眼说:“钱宅的事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的。我把这事完全委托给你们二人了。钱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