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很隐蔽,他还得给老鸨一笔钱。”
“那人是谁?”狄公追问。
“他没留名刺。老鸨说,跟踪的人是个瘦高个,用方巾裹着脸,只露一双眼睛,所以没看清相貌。他说话压着嗓子,行动气质像官府里的人,很有气度,走路一条腿有点瘸。”
狄公听罢,默默沉思——此人不可能是别人,正是滕侃的师爷潘有德!
艳香帮他换上鸦青葛袍,系好腰带。他戴上帽子,摸了摸衣袖,有些犹豫地说:“艳香,你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我很感激……”说着从衣袖里摸出几贯铜钱,“这点……你先收下,当茶钱……”
“不,”艳香打断他,“我一个铜钱都不要。”
他们走下楼,老鸨在楼下等着,满脸堆笑地送他们出门。
到了大街上,狄公对艳香说:“我现在得去北门一趟,晚饭时在酒店见。”
艳香点点头,给狄公指了去北门的路,然后两人分手了。
第三部 四漆屏 第十二章
狄公将大红名帖递到牟平县正衙大门,不一会儿,衙里走出一个参军,说:“潘总管请沈先生到内厅叙坐。”
潘师爷把一大堆公文函卷推到一边,请狄公在书案对面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盅茶,哭丧着脸说:“沈先生,你肯定听说那个可怕的消息了,滕老爷悲痛得快发疯了。今早他突然抓了冷掌柜,要知道冷掌柜可是本县有名的乡绅,如今满城风雨,议论纷纷,我真为滕老爷担心。现在一切都乱了套,尸体也没法验,那个一向谨慎的仵作竟擅自离开县城,不知去了哪里……”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看狄公,换了个话题:“沈先生,今天游览得愉快吧?我不想说不愉快的事败你雅兴。去城隍庙了吗?担心下午太热,你会不会……”
“我今天确实游览了个令人愉快的地方,”狄公打断他,“在西门南街。”他紧盯着潘有德的脸,对方却毫无反应。
“南街?”潘师爷皱眉重复,“哦,我知道了,你说错了,其实是南二街。没错,南二街上有座古老的小禅寺,是三百年前西域来的大和尚创建的,那和尚……”
狄公没打断他,听他讲完和尚与禅寺的故事。他想,若监视那对情人的真是潘有德,那他的表演功夫肯定很出色。等潘有德讲完,狄公说:“不打扰你了,知道滕夫人的案子让你忙得不可开交,不知衙里缉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还没线索,”潘师爷回答,“滕老爷知道的可能多些,他亲自在查。你能理解,被害的是他太太。这真是可怕的罪孽啊,沈先生!”
狄公说:“作为滕老爷的客人,我也很难受,他们夫妇的同僚朋友想必更是如此。听说滕夫人是有名的女诗人,她大概加入过什么诗社吧?”
潘师爷微微一笑:“看来沈先生对老爷夫妇不太了解。他们一向深居简出,滕老爷忙于县衙公务,除此之外几乎谢绝交游,在牟平望族乡宦中没什么知己,也不同名流清客来往,他不想与人有牵连,这样问案理事时就能秉公执法。滕夫人几乎从不出门,只有逢年过节才去守寡的姐姐家小住几天。她姐夫原是有钱的富绅,三十五岁急病去世,那时她姐姐刚过三十,如今一直寡居在北门外华丽的庄子里,那儿空气清爽、景色宜人。丫环们总说,太太每次从乡下姐姐的庄子回来,都显得精神焕发。可近一个月她身体一直不好,脸色苍白、神情忧伤,这次去竟被人杀了!”
停了一会儿,狄公决定直接试探,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我在一家铺子里看到一轴画,是个叫冷德的年轻人画的,画得很好,听说他对滕夫人很了解。”
潘师爷惊讶地愣住了,过了会儿才说:“这我倒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我想想,冷德是已故富绅的远亲,常去滕夫人姐姐的庄子,在那儿肯定能碰到滕夫人。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他很有才华,会作诗,花鸟也画得好,尤其擅长画莲花,千姿百态,都有特别的格调。”
狄公觉得潘有德的话没解决关键问题,他已知道那对情人幽会的地方,但卷入其中的神秘第三者是谁,仍无进展。老鸨描述的人很像潘有德:高瘦、有官气、瘸腿……
他决定最后再试一次,身体凑近潘师爷,低声说:“潘先生,昨天你给我介绍了本城不少名胜古迹,这些地方白天确实有趣。可天黑后,孤独的旅行者难免会想些别的……你知道这儿哪些地方有让人满意的女子……”
潘师爷冷冷打断他:“我对寻花问柳的事一向不感兴趣,也很少关心,没法给你满意的回答。”
僵持片刻,潘有德心想,不管怎样,这客人是刺史大人介绍来的,便强笑着缓和语气:“你知道我也没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