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珍娘家曾是邻居,从小看着她长大。”
马荣退出衙舍,去庭院马厩牵马,匆匆飞驰出衙门。
半个时辰后,马荣回到衙门,径直进衙舍,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潘丰一个人在家垂头丧气、神色沮丧,他妻子行为不端的事早已传遍全城,人人骂她是淫妇,潘丰受到的打击比当初听说妻子被杀还大。我见到他时,他泪流满面、痛不欲生,我只好好言安慰,开导他说:‘死了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可惜?以后遇到门当户对的可以再娶。’最后我才问他陈宝珍那只猫的事,他回答说,陈宝珍在家做姑娘时,绰号就叫‘猫’。”
狄公恍然大悟,用拳头猛地一击案桌。
“果然是这样!”
第二部 铁钉案 第十八章
狄公的三名亲随退下后,典狱郭夫人走进衙舍参见狄公。
“老爷,潘叶氏不肯吃饭,只是不停地哭。她问我能不能允许她回家一趟,和丈夫告别。”
“我觉得没必要,而且这也违反了衙门监狱的条例。”
“不是的,潘叶氏自认必死无疑,她也不想苟且偷生。现在她悲痛的是觉得对不起丈夫,心中有愧。她想跪在丈夫面前请求宽恕,这样她到了黄泉之下也能安心。”
狄公抬头看了看郭夫人,说:“官府的职责是惩恶劝善、移风易俗;律法的本意原本是挽救人心、拯救堕落的人。如今潘叶氏幡然悔悟,有赎罪从善的心。本衙念及她只是被利欲迷惑,才犯下同谋杀人的罪行,姑且破例一次,准许她回家和潘丰告别一晚。”
郭夫人急忙代潘叶氏道谢,又说:“陆陈氏身体十分虚弱,再经不起用刑了,希望老爷审问时高抬贵手,免去刑罚逼迫。”
狄公叹了口气,回答:“我会记住你的忠告。”
郭夫人又慌忙称谢。她犹豫了半晌,又开口说:“我看陆陈氏寡母孤女的,实在可怜,所以斗胆问老爷,陆陈氏关押期间,能否让我把她女儿陆梅兰领到我家抚养?估计抚养时间不会太长。陆陈氏说她纯属冤枉,最后肯定会无罪释放,到时候再让她自己领回去也不迟。”
“好主意!郭夫人,你现在就去棉布庄陆陈氏家里,把陆梅兰领到你家抚养。我派两名番役跟你去,顺便搜查一下她家中的衣箱,看看有没有一套男子穿的黑衣黑裤。”
郭夫人点头,缓步退了出去。
十九日晚,二堂开审,陈宝珍被押上大堂时,依旧神态自若,气度傲慢。她回头望了一眼堂下廊庑处,不禁有些失望——那里看审的人并不多。
狄公平静地说:“陆陈氏,昨天你虽然藐视公堂、辱骂本官,但本官大度不计较,仍然以国家法度为重。因此在二堂重审,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仍然一味胡搅蛮缠、故意顽抗,不把衙门律条放在眼里,侥幸以身试法,本堂的刑罚可不会留情,看看你的皮肉能经得起多少鞭子。”
“老爷如实问,小妇人就如实答。要是老爷用鞭子胁迫,小妇人宁死不服!”
“这样就好。我先问你,你是不是有个绰号叫‘猫’?”
陈宝珍一愣,不明白狄公为什么问这话,想也没想就点点头,回答:“是的。小妇人在家做姑娘时,因为一对眼睛厉害,邻里街坊很多人都叫我‘猫’。”
“你去世的丈夫陆明也这么称呼你吗?”
陈宝珍的双眼立刻露出了凶光。
“他从不这么叫我!”
狄公见她的双眼果然像凶猫一样。
“你曾经穿过男子的黑衣黑裤吗?”
“老爷怎么能平白无故侮辱小妇人?小妇人是正经女子,为什么要穿男子的服装?”
狄公说:“我们在你家里搜到一套男子的黑衣黑裤,是刚穿过换下来的,还没下水洗。”
陈宝珍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犹豫了一下说:“那套黑衣黑裤是我亡夫的一个远房堂兄来家里拜访时遗忘的,当时就放在一旁了,专门等他来取。小妇人还嫌它脏呢,怎么会去穿?”
狄公说:“陆陈氏,你先跪到一边去。”又大声喝道,“传证人上堂!”
衙卒把三个后生带上公堂,他们心里害怕,神色慌张,不等衙卒吆喝,就“扑通”一声向堂上的狄公磕了几个响头,跪伏在水青石板上。
狄公大声问:“你们认识左边跪着的这个人吗?”
三个后生抬头看向陈宝珍。
陈宝珍冷笑几声,用葱管似的手指搔了搔凌乱卷曲的头发,娇喘吁吁,挤眉弄眼,摆出万种妖冶的姿态,两颊泛起浅浅的红晕,眼神流转,光彩照人。
三人疑惑地看了半天,只是摇头。
狄公耐着性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