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洪丽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一股极其复杂的洪流猛烈地冲击着侯本福的心脏!巨大的酸楚如同潮水般涌上鼻腔和眼眶,那是无奈与卑微者面对爱人的羞愧、是身临绝境者的委屈;而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滚烫的喜悦又瞬间炸开,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是她!真的是她!她来看他了!在这最不堪的境地,她依然来了!洪丽!侯本福心中圣洁而勇敢的女神!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快步流星地人为刀朝那扇门走去。+齐¢盛_晓¢说*惘¢ ~首-发?每一步都踏在沉重的心跳上。洪丽看到他,眼睛瞬间红了,她迅速拉开门,侧身将他让了进去,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急切。
办公室里,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除了值班干部,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宣教科的颜干部和监狱医院的干部医生余娅。她们看到侯本福进来,都站起身,脸上交织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深切的同情,对不公的无奈,想帮忙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还有痛心。她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让侯本福感觉身上的囚服更加刺眼。
集训队的值班干部是个面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一把空着的椅子:“坐吧。”他的语气还算平和,但带着例行公事的疏离。
侯本福依言坐下,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下意识的拘谨。洪丽立刻抬过一把椅子,很近地挨着他坐下,距离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馨香,这味道在此刻如同最锋利的刀,割得他心口生疼。
洪丽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昨天晚上我给你卤的一只鸡,还有卤鸡蛋,还有红烧肉。”洪丽费劲地扯下一只鸡腿递给侯本福,用不容违拗的语气说,“你先把这个吃了。昨晚卤好已经很晚了,我怕宰鸡的响动惊扰父母睡觉,就没宰。”
集训队值班干部见颜干部和余娅还站着,打趣道:“你们还站着干嘛呢?莫非比洪丽还激动?”然后他看着侯本福说, “三位女干部想来看看你,正好今天我值班,就安排她们在这个时间过来。她们,你都认识吧?”他的目光扫过颜干部、余娅和洪丽。
侯本福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直冲鼻腔,视线瞬间有些模糊。他用力闭了闭眼,强忍着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求¨书^帮\ \庚*歆.最,筷^他抬起头,目光依次看向颜干部和余娅,声音有些发紧,带着深深的感激:“颜干部,余干部……谢谢你们!”最后,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洪丽脸上,那目光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同样沉重而真挚的:“洪干部……谢谢你!”
值班干部显然很识趣,知道自己在场会让她们说话不便。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电筒:“你们聊,我去严管组那边转转,看看情况。”说完,便推门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四人,空气仿佛变得更加凝滞。
余娅是个直性子,她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压得很低:“你懂的,侯老师。我们……主要是陪洪丽过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眼圈泛红的洪丽,“当然……我们也想来看看你。”她的目光在侯本福的光头和明显憔悴的脸上停留,带着不忍。
颜干部是个更沉稳的人,她接过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目光仔细地打量着侯本福:“嗯,精神状态……看着还行。就是……”她顿了顿,指了指侯本福的头,就是,板寸被剃成了光头。”
侯本福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光滑的头皮,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带着苦涩和自嘲的弧度,显得异常拘谨:“在禁闭室……第一天就剃了。这样……也好,省事,利索。”他放下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头皮那种不习惯的触感。
颜干部点点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无奈和洞悉:“你这个事情……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是被冤枉的。”她看了一眼洪丽,又压低了些声音,“但是……现在主持宣教科工作的周科长,他……不像之前的曾科长那样,懂得怎么处理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他也没有曾科那么有手段、霸气……”她的话点到为止,但意思很明白:周科长可能不想惹麻烦,或者能力有限,无法主持公道。
余娅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愤懑:“洪丽还专门去找过那个姓刘的副科长!洪丽说你是被人栽赃陷害的!结果你猜姓刘的怎么说?他说:‘只有证据证明侯本福私藏现金,但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被陷害的!’听听!这叫什么狗屁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