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生死为先,居功至伟。二者皆为忠臣,却因功绩赫赫,被姬盛疑有二心,先后诛杀。赵家更是满门抄斩,无一活口。”
义军群中,赵英眼眶发红——赵飞龙将军,正是她的祖父。若非昏君无道,她也不会逃亡途中无处安身,最终落草为寇。
举目望去,姬蓉单手握着腰间收入剑鞘的剑柄,朗声又道:
“其罪三,草菅百姓。自登基以来,姬盛为建行宫,赋税繁重,用尽一切□□剥削百姓,致举国怨言,多处动乱。其不仅不加悔改,反而在天灾横行之时,下令坑杀疫民,以省赈灾钱粮,用以行宫修建。”
“其罪四,手缢发妻。姬盛生性多疑,登基之后,恐张家另生二心,诛杀岳父张忠之后,亲手将发妻张姝勒死於紫微宫,后栽赃其毒害皇子,毫无情分,惨无人道。”
张姝是姬蓉的生母,饶是张季绒不是姬蓉,但这具身体里的血液却真真切切来自张姝。提及此,嗓音不由哽咽,似车轮碾过碎石子,颤抖呜咽起来。
“其罪五,觊觎弟妻。衡亲王姬风与发妻张婳举案齐眉,姬盛却觊觎张婳美貌,强行将其接入后宫。张婳不愿受辱,自缢於紫微宫,连同七甲孩儿一起,一尸两命。”
张婳是张姝同父同母的胞妹,也是姬蓉的亲姨母。
每每提及张姝与张婳惨死紫微宫,那晚营救的画面总是撞进脑海,眼睛一闭,还是张婳澄明决绝的眼睛,她告诉她:
“公主,你记住,张家的女儿,毕生光明磊落。”
於是,哽咽的嗓音再也不能出声。
北柴见状,轻脚上前握住她的手,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其罪六,残害血亲。”
北柴的声线稍温和些,少分凌厉,多分浑厚,加上其早年女扮男装行走王宫数年,音量拔高之际,房梁皆有回音。
“长公主姬蓉,平定战乱丶安定国邦,姬盛身为人君,非但不加以封赏,反而忌惮其功高盖主,默许部下暗箭下毒。所幸上苍垂怜,姬蓉死里逃生,其又因平定北地战乱之伟功,再度起疑,假以封大将军之谎,遣派红弑子追杀,全不顾血肉之亲。”
姬盛哆嗦着站起:“胡说......你胡说!你,你敢污蔑朕?朕是天子,你敢污蔑朕!你敢!”
他愤怒地指着北柴的鼻子,心底却是虚的,因为北柴正面他的质问,没有丝毫畏惧,反之,却有一股不共戴天之仇。
“其,罪,七。”
北柴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一句往下说:
“宠男灭女。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天地之合,方成乾坤。然则,姬盛自登基以来,一味宠男灭女。有女子不得入学在先,更有杀妻合法在后。生在容国,女子命如蝼蚁,苟且尚不能偷安。如此君王,上不能调拨百官丶知人善任。下不能造福百姓丶顺兴百业,反致天怒人怨丶民不聊生,此德此材,安敢忝居天子之位?”
每一个字宛如一记鼓点,密集沈重地敲在姬盛心口。先是有间隔的敲击,逐渐就演变成快速浑浊的众鼓轰鸣,似凶神恶煞的军队呼啸碾过,将丑陋的灵魂踏成粉末。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正对面,姬盛那身太监服不伦不类地挂在身上,一瞬之间,身上所有精力似乎都被抽干。灰白头发宛如枯草,褶皱的脸皮宛如朽木,眼神空洞地指着北柴,又指向她身旁的姬蓉,橘子皮般的嘴皮颤了几下,只吐出功亏一篑举世覆灭的几个字:
“朕是天子,你们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姬蓉元年,暴君姬盛被义军推翻,终身被幽禁於紫微宫,非死不得出。
姬蓉焚香称帝,改国号为「黛青」。
黛青,乃是古代女子用以画眉的颜料。
有人说,姬蓉以此为国号,是为了让天下人记住,为天下百姓拼出一番盛世之人,是个女帝。
然则,这国号却是北柴的意思。彼时乃是登基大典的前一夜,婵娟明媚,四处静谧,姬蓉在圣旨上的国号位置苦苦思考。
北柴走上前去,替她落笔,缓缓道:
“主公所成之大业,乃是替天下正在受苦的女子擦去眉上积雪,还黛青之色。”
姬蓉一听,大赞着去帮她揉肩:“北柴,还是你心思玲珑!”
北柴顺势坐着,叹息说:“那主公还不用力些,等过了明日,你就是皇帝陛下,北柴一介百姓,可不敢让天子屈尊。”
姬蓉讨好地加大揉肩的力度,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