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密码本被油纸裹了三层,边角还是洇了水,封面上的海东青翅膀晕开一片墨痕,像被血浸染过。
“迪哥,这破庙能行吗?”瘦猴蹲在神龛底下,抱着个豁口的瓦罐,里面盛着半罐雨水,“我刚才去附近村子买干粮,听老乡说这山头闹‘白胡子’,半夜会有人敲窗户要水喝。”
吴迪没抬头,正用铅笔在草纸上临摹密码本里的符号。这些符号比发报键上的更复杂,有些像鸟爪,有些像羽毛,组合起来却透着股熟悉的韵律——是莫尔斯电码的变种,只是把长短信号换成了图形。他突然停笔,指尖点在一个由三根羽毛组成的符号上:“这不是日军布防图,是人名。”
“人名?”瘦猴凑过来,瓦罐差点脱手,“哪呢?”
“你看这个。”吴迪指着符号下方的小字,是用铅笔写的,淡得几乎看不见,“‘松井石根’,南京大屠杀的主谋之一。还有这个,‘石井西郎’,731部队的头儿。”他把草纸翻过来,画出符号对应的电码,“这些不是坐标,是日军战犯的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个数字,像是……实验编号。”
破庙的门突然“吱呀”响了一声,风裹着雨丝灌进来,蜡烛火苗猛地歪向神龛。吴迪抓起工兵铲,头灯扫过去,门槛上蹲着个穿蓑衣的老头,手里拄着根拐杖,拐杖头是个铜制的鸟头,跟发报键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是你。”老头抬起头,露出张沟壑纵横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李淑敏的后人让我来接你。”
吴迪没放松警惕:“鸟窝村的?”
“以前是冀东独立团的报务员。”老头抖了抖蓑衣上的水,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笃”的一声,跟吴迪敲铁皮盒的节奏一样,“当年张庆山发的最后一封电报,是我收到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是半张发黄的电报底稿,上面的字迹跟密码本里的一模一样:“名单在,样本毁,余孽未清,需追根。”
“余孽未清?”吴迪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说……还有日军的人活着?”
老头点点头,拐杖指向庙外的黑暗:“松井石根的儿子,松井健一,现在在承德开了家贸易公司,明着做药材生意,暗地里在找731部队的残余资料,想给当年的战犯翻案。”他顿了顿,从油布包里抽出张照片,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眉眼间带着股狠劲,“寻鸟人就是他派来的,不止清东陵,这几年河北、辽宁的老根据地,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
瘦猴突然想起什么:“迪哥,咱在清东陵看到的那个穿黑西装的,跟照片上的人有点像!”
“是他的副手,叫佐藤。”老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当年跟着松井健一的爹在中国待过,手上沾了不少血。”他盯着吴迪怀里的密码本,“李淑敏的画册里,是不是有张‘九头鸟’的图?”
吴迪一愣,翻开画册最后一页,果然有只九头鸟,每个鸟头都叼着个环,环上的数字跟密码本里的实验编号对得上。
“那是731部队的‘九头蛇计划’。”老头的声音压得很低,“用活人做实验,研究能抵抗毒气的‘超级士兵’,松井石根是主要资助人,石井西郎负责执行。张庆山截获的,就是这个计划的最终报告。”
破庙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两道光柱刺破雨幕,停在庙门口。吴迪头灯扫过去,是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牌号是承德本地的,但保险杠上贴着个小小的太阳旗贴纸。
“他们找来了。”老头抓起拐杖,鸟头突然弹开,露出截锋利的刀刃,“从后门走,有条暗道通往山后的废弃金矿,那里有我们当年藏的电台,能把名单发出去。”
吴迪把密码本塞进怀里,拽着瘦猴往神龛后面跑。老头用拐杖撬开神龛底座,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着股铁锈味。“下去后首走,别碰左边的岔路,有机关。”老头推了吴迪一把,“我在上面拖着他们,电台的密码是‘海东青’,记住了!”
破庙的门被撞开时,吴迪刚好钻进暗道。身后传来枪声和老头的吼声,还有拐杖砸在地上的“笃笃”声,像是在发送最后的电报。瘦猴爬得飞快,指甲在石壁上刮出白痕,嘴里念叨着:“老爷子可得撑住……”
暗道比清东陵的盗洞宽敞些,西壁的木头支架上还缠着电线,显然是当年八路军挖的。吴迪的头灯扫过墙壁,发现上面刻着些符号,跟密码本里的战犯名单一模一样,只是每个符号旁边都画着个叉,像是己经处理过了。
“是独立团的人刻的。”吴迪摸着符号上的刻痕,“他们当年肯定也在追查这些战犯,只是没来得及……”
前方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