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脚上的伤不算重，养了四五日，便能自如行动，胳膊上燎泡也结了痂，只是被毒蛇缠出来的螺旋印迹迟迟未消。

好像那蛇还缠在她手上，诅咒一般。

脚能走动了，第二日一早姜窈便和之前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

却被老夫人身边的李娘子拦在半路：“今日有人约了姑娘游湖，老夫人让老奴来给姑娘好好打扮一番。”

李娘子态度强硬，直接拽着姜窈回屋收拾。

半个时辰后，姜窈被李娘子押着出门，去了城南的杨柳湖。

这是城中有名的私幽胜地，因湖边有许多垂柳得名，许多订了婚的年轻男女都会到此泛舟增进感情。

姜窈到时，岸边只停了一只小舟，船舱垂着竹帘，看不到里面是何情景，也不知道等着她的究竟是什么人。

“姑娘已经来迟了，还不快上船向张公子好好的赔礼道歉！”

李娘子说着用力推了姜窈一把，姜窈险些栽进湖里。

李娘子还带了两个粗使婆子防止姜窈逃跑，姜窈稳了稳神，还是踏上小舟。

小舟晃动起来，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姜窈的心却像是被无形的网勒住，又疼又闷。

她伸出手，缓缓探向竹帘。

这样近的距离，她隐约看到竹帘之后坐着个高大的身影。

她被精心打扮了一番，像是一盘菜，马上就要送到桌上供人品尝。

可那个人她连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他是美是丑，是瘸子还是瞎子。

无数猜想涌入脑袋，像是要把姜窈整个人撕碎。

她正想收回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突然从竹帘后探出。

手腕被抓住，不容她反应，整个人就被拽入船中。

船舱另一头也垂着竹帘，光被挡了大半，舱内有些昏暗，抓着她的那只手却滚烫灼热。

力量悬殊如此巨大，她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绝望涌上心头，姜窈用藏在袖中的簪子抵住喉咙：“放开我，不然我马上就死在这里！”

“你连自己都敢杀，为什么不先试试杀了我？”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姜窈难以置信地偏头，果然看见陆承奕平静无波的脸。

怎么会是他？

姜窈惊愕，回过神来已是手脚冰凉。

“阿兄怎会在此？”

姜窈收起簪子，想要离陆承奕远一些，却因为手脚虚软，又跌了回去。

小舟跟着晃动，拍得水面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岸边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必然会往旖旎之处想。

姜窈脸热，小声解释：“对不起，刚刚太害怕，我有些没力气。”

陆承奕撑着身子坐起来，把她拎到一边，去摇船桨。

小舟渐渐离岸，驶向湖心。

湖风送来凉意和青草味道，姜窈终于放松了些，陆承奕这才回答：“刑部侍郎次子张述去年刚中了举，他是翰林院大学士封珏的学生，出了名的勤勉刻苦。”

这位张公子才是该在这船上与姜窈见面的人。

单论家世，他自然远远不及叶景逸，但听品性倒是还算不错。

姜窈正想着，又听到陆承奕说：“他读书的确刻苦，在房事上却有特殊癖好，已经活活打死了两个通房丫鬟。”

姜窈如果嫁过去，就算不死，也会活在炼狱之中。

姜窈打了个寒颤，轻声问：“阿兄怎么会知道老夫人今日安排我与张公子在此见面？”

“人是我安排的，我自然知道。”

船已至湖心，有水鸟落到船头歇脚，粼粼的水光在竹帘折射出一抹彩虹，陆承奕在一片绚烂的光晕里划着船桨，深不可测。

蛰伏多年，他终于成了执棋之人，不管姜窈愿不愿意，都要成为他手里的棋。

沉默片刻，姜窈问：“阿兄想让我做什么？”

“说服陆若雪嫁给叶景逸。”

“二小姐很有自己的主见，叶世子如此反复让她丢脸，她不会愿意嫁的。”

“人都有弱点，你在侯府这么多年，总能知道一些。”

陆承奕抬眸，看向姜窈的眼神已经洞穿一切。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府里人的脾性，姜窈也不能活到现在。

“好。”

正事谈完，两人突然没了话题。

姜窈有些不自在，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一会儿。”

小舟在湖心停了半炷香的时间，陆承奕又划着桨把姜窈送回岸边。

船一停拢，姜窈就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