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时,苏尽欢已经到了几丈之外,显然是真得要走了。
圆脸宫娥万万没想到苏家大小姐脾气竟这么冷倔,连忙进去向长公主禀报。
长公主午睡早起了,此刻正慵懒地横卧在美人榻上,闻言微微眯眼道:“有点意思。”
她雪白的手指恶狠狠捏了捏榻边跪着的面首的脸颊,将那嫩豆腐似的面皮揉搓得通红,眼睛却看着坐在一旁的慕容瑾,嗤笑一声,“一个不受宠的嫡长女,竟这么嚣张,看来本宫该替小谨调教调教她。”
慕容瑾搁下手里握着的书卷,眼前浮现出苏尽欢那张艳丽霸气的脸蛋,嘴角不由轻轻勾了起来,道:“若不够刚烈,她也不敢来跟长姐谈生意。”
长公主不屑地轻哼一声,即刻吩咐:“紫烟,你去叫苏大小姐进来。”
紫烟正是那圆脸宫娥。
苏尽欢刚走出头道门,紫烟已经追出来了,她在身后喘着粗气说:“长公主刚刚睡醒,请苏大小姐进去呢。”
苏尽欢顿足,转身,道:“带路。”
紫烟挑起软帘,苏尽欢抬脚踏入殿内,恰好与慕容瑾看了个对眼。
殿门口一小片稀薄的日光落在苏尽欢的面颊上,她原本冻得冷白的脸颊在光影中,白得近乎透明,宛如冷玉,也冲淡了几分高华艳丽之气。
慕容瑾觉得这样的苏尽欢,清冷高贵,像是由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美得简直犯规,让人不敢直视。
他冷硬地转过脸,强行把目光落在别处。
长公主眯眼打量着苏尽欢,她虽已至中年,却依然自诩为大周最为美艳的女子,除了慕容瑾,看谁都是丑八怪。
可是自从苏尽欢踏进门来的一刻,自卑感和羞耻感交杂着涌上心头,她甚至觉得正替她揉腿的清俊面首也面目可憎起来。
可没人跟她说过苏家长女生了这副容貌!
况且眼前之人气质高华至极,虽是寻常闺阁娇小姐的打扮,通身上下却有着说不出的贵重静雅,让人不由生出臣服之心。
长公主竟然忍不住想:一个女孩子长成这样,即便脾气坏一点,性子烈一点,手腕狠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她搭着面首的胳膊坐直身子,往一侧挪了挪,忍不住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对苏尽欢温柔笑道:“好孩子,过来坐。”
苏尽欢知道在长公主眼中,人只有两类,那就是丑人和美人。
长公主看到丑人,就忍不住要借故骂上人家几句,如果实在丑得厉害,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可若是看到比自己还美的人,则会不可控制地生出万般怜爱之心,就好像人会一脚踩扁一株不起眼的草,却又把最美的花供养在佛堂一样。
苏尽欢不习惯与人亲近,推谢了,走过去与慕容瑾隔着张小案几而坐。
她开门见山地道:“尽欢今日前来只有一事要与公主相商,公主若肯我助我拿回亡母的嫁妆,我愿奉上谢银十万两。”
长公主好色,却更贪财,一提到银子,小算盘立即打得噼啪作响。
十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再者,她已经亲自逼问过韩呈,知道他和周氏私通一事千真万确,周氏若不想身败名裂,只能交出白氏的嫁妆。
这笔买卖划算!
长公主眯眼觑着苏尽欢的神色,本想拿乔敲打敲打她,再应下来,但是对上她那张犹如出水芙蓉的脸颊,一句硬话也舍不得说了。
“一点微末小事,本宫答应你就是,永昌候夫妇向来待你刻薄,你母亲留下来的钱你该讨回来的,你跟小瑾大婚后,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多带点银钱傍身,你们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苏尽欢看画本时,只觉得长公主喜怒无常,刻薄寡恩,见她答应地如此痛快,暗自一惊。
她微微福身谢了恩。
听到“大婚”二字,慕容瑾心里莫名跳了一下,忍不住抬眼去看苏尽欢的反应,却见她异常冷静,甚至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似乎她跟长公主合作,确实只是为了拿回亡母的遗产,至于她带着遗产嫁给谁,都无所谓。
这么想着,心头又被刺了一下,一股无名之火便在胸腔里乱窜,一着急,蚀骨之痛又激得他出了一头的冷汗。
慕容瑾忍不住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尾都红了,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要被震碎似地疼。
长公主踢了脚正垂眸给她捏腿的年轻面首,蹙眉道:“是死的吗,没听见小谨毒痛又发作了,还不去叫太医过来!”
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