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从那一天起,那个年轻的苏联士兵,在我心里,似乎不那么具有威胁性了。
“大胡子”受到惩罚后,变得多少像个边防军人了。但我却希望他不要变得像他那年轻伙伴一样,至少不要变得像他伙伴那样仿佛每根神经都处于紧张和警惕状态。我和班长,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首先跨越那边被大雪埋住了的边防线。每一个中国人,都是愿意尊重那道边防线的存在的,就像那年轻的苏联士兵尊重我们的“红房子”一样。
我特别希望“大胡子”身上仍保持点俄国人那种善于自寻开心的幽默感。虽然他身上表现出的那种幽默感未免肤浅和粗俗。但对于我们双方,肤浅粗俗的幽默感也比时时处于彼此警惕和防范状态之中的紧张感有益得多。
一天,“大胡子”在他们的铁塔上向我们连连呼喊。他太过分了。我们知道,这是违反他们的边防条例的。
“班长,你出去看看,这家伙搞什么鬼名堂?”外面太冷,我不愿出去。
班长出去了一会儿,进来说:“他打手势朝我们要烟。”
“要烟?朝我们?”我不禁瞪起了眼睛,“亏他想得出来,占我们的便宜?不给!”嘴上这么说,却掏出了自己的一包烟。
班长说:“咱们快下岗了,他们还得比咱们多挨四个小时冻呢,给吧!”
我说:“你倒挺大方的!”
他笑了:“反正又不是我的烟。”
班长用一张兵团战士报叠了架飞机,说;“让这架国际民航送给他吧!”
这时,我们连长出现了。他平素对我们两个挺放心,一次也没来查过我们的岗,今天却不知为什么亲自到铁塔上来了。
“你俩这是在干啥?”连长迷惑不解地问。
我随口答道:“给他们那边一包烟。”
“给他们一包烟?”连长吼起来,“你们简直神经不正常了,想和他们套交情吗?”
班长故作正经地说:“对他们展开一次心理攻势嘛!”
“心理攻势?”连长表情严肃地思索了一会,说,“心理攻势也是攻势,也不能让他们占我们的便宜!”他从班长手中夺下那包烟,全部倒出来,一支支都掐断了,然后又装进烟盒,说,“别叫他们抽蹭烟抽得太惬意了我们又不是他们的慰劳站!”看着连长把烟一支支全部掐断,我真有点心疼。
班长瞥了我一眼,他看出我有所不满,赶紧说:“连长做得完全正确。”
他拿起烟走出了“红房子”。
我也跟了出去。
班长低声对我说:“不知‘大胡子’得到这样一包烟,会怎么想?”
我没好气地说:“我要是他,就再扔过来!”
班长将那架纸飞机朝对面的铁塔放去。它带着那包手工特制的烟头,悠缓地飞越边境线,却没有降落到“钟楼”上,半空遇到一股风,折转方向,旋转着落在雪地上。
“大胡子”快速踏下铁塔,跑过去捡起纸飞机,留下那包烟,又将它放了回来。
它完成了一次非军事任务,顺利返回到中国的领土上。
“大胡子”朝我们招招手,迫不及待地吸着了一截烟头,而后将那包烟揣进军大衣兜。看来他根本没多想什么,挺高兴的。
我们忽然发现他们的铁塔后又一次出现了巡逻队。“大胡子”却没发现,一边吸烟一边往铁塔走去。
班长说:“‘大胡子’又该倒霉了!”
我想:那包中国烟要是从他身上搜出来,他非被关禁闭不可!竟觉得多少有点对不住他了。
“大胡子”被他们巡逻队的下级军官迎面拦住,他慌乱地抛掉了烟,慌乱地立正、敬礼。
可是晚了。那下级军官怒气冲冲,叽里咕噜地训了他足有十分钟。
我们连长不知何时也站在了我们背后,幸灾乐祸地说:“这样吊儿郎当的兵,就该每天狠狠地熊一顿!”说完踏下铁塔走了。
“大胡子”还算挺走运,未被搜身。
巡逻队离去后,“大胡子”仰起头望了望我们,对我们耸耸肩。
看来挨训是这苏军老兵油子的家常便饭,他已不在乎了。
“大胡子”上了他们的铁塔后,我用望远镜观望他,见他拿出烟给他那年轻的士兵伙伴欣赏,还将一截烟头往伙伴嘴中插,并替伙伴燃着了火柴。
那年轻的苏联士兵不肯吸。
“他真是一名好兵。”班长又这么说。
“大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