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爹娘也埋在这儿,他只有在这个小院里,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孤独……常尔尔抹了一把泪,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收起爹爹的手札,把爹娘的灵位也包起来,背在了身上。
见了景樾,哭的双眼红红的少年只说了一句话:“是我太草率了,所以不得不跟你走一程,可是若你所做所为有我不能容忍的,我宁可做个食言而肥的人。”
他年纪不大,又矮又瘦,这番话却说的很是铿锵。景樾点了点头:“好。”
两人上了路,一路向东,景樾极少跟他说话,也不告诉他要去哪儿,他问他话,他也答的极简单,常尔尔愈发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只后悔太过轻敌上了贼船。
经过白浪江,恰逢江水泛滥,一行人便在湖边等了几日。直把常尔尔等的心浮气燥,去湖边抓了几条鱼,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景樾坐在亭子里看书。
此时出门在外,他面上覆着十分平庸的面具,却仍是广袖青衫,风度翩翩。常尔尔忍不住哼了一声,心说拽啥啊,每天还要特意到这儿来看书!客栈里难道不能看!
正一边吐槽一边转身,忽然心头一动。
第二天用过早饭,景樾仍旧带了书出门,片刻之后,常尔尔便悄悄跟了出去,遥遥缀着,这儿本来是一片凹地,每年白浪河泛滥都会涨水,积在这儿,天长日久,便被人叫做伴河湖。湖中种着莲藕,那湖心亭就建在莲藕之间,中间以木条架起。
就见景樾脚下从容,径直进了湖心亭,坐下来,常尔尔登时目瞪口呆。
不可能啊!他明明抽松了木板啊!为什么他没有一脚踩空?常尔尔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扑过去,结果还没等奔到那个位置,就觉得脚下一空,已经陷进了淤泥之中,转眼之间,已经没到了大腿。
常尔尔试图跃起,可是身下的淤泥像有吸力一样,根本无法抽身,手够不着旁边的木板,荷花枝叶上又借不了力,越是挣扎陷的越快,常尔尔终于惊慌起来,叫道:“景樾!救命!救救我!”
景樾并不理会,常尔尔又徒劳的挣扎了半天,然后福至心灵:“樾哥我错了!我不该算计你!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景樾终于放下了书:“若我中招,亦将如你此时,你可知?且这儿不是私人庭院,你擅自行动,就不怕害了路人?”常尔尔一窒,他顿了顿:“此处距岸,距亭都远,若我陷入,你如何救我?”
常尔尔更是窘迫,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景樾又道:“若你不能救,待你叫得人来,我也许就死了。你我可有如此深仇大恨?”
常尔尔一时羞愧无地:“樾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仍在陷入,却没脸再叫救命,景樾淡淡的道:“我来找你的原因,与我师父找你父亲的原因一样,你将来自然会知道。我试你人品,也观你的脾性,我看的出你对那个地方有所依恋,所以你明明有谋生的本事,却一直绕着那小山村打转。也所以,与我打赌时,不离开那间院子,便是你的原则。
“其实你只要随便找个地方玩一天,我就找不到,但是你不会,我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跟你打赌。你不愿离开那院子,这就决定了,你不论如何躲藏,都会‘看’着我,所以第一次你会选树,第二次,你尚不知我为何猜到,便反其道而行之,躲在院子中。”
“至于第三次,我本不知你会易容,但是你告诉我,可以让我‘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所以我知道你会乔装改扮,又要像,又要看着这间屋子,所以放羊不会,挖野菜的大婶不会,那就只有捉虱子的老汉。”
他顿了一顿:“很多事情,固然是猜的,但猜之前,也需推敲。如今你可懂了?”
常尔尔一句话也说不出,景樾道:“既懂了,做错事,总该受到惩罚。”
说完了这句话,他便低头看书,再也没说过一个字,常尔尔站在泥里一动不动,却仍在缓慢,缓慢的陷入,自腰,到胸,到肩……然后景樾忽然一拂袖,一根木条移了过来,常尔尔一声不吭的巴上去,含着两泡眼泪,一声不吭。
直过了约摸两三个时辰,到了午饭的时间,景樾忽然振袖跃起,此时木条已经拆散,他却从莲花莲叶中轻纵而过,如此长的距离,他只中间在木条上借了一次力。
常尔尔目瞪口呆之际,忽觉得后领一紧,已经飞跃过去的景樾抛出了飞爪索,一把抓住他,向岸上拖了过去……
化身泥猴的少年从镇上走过,把路人都吓了个魂飞魄散,回到客栈足足用了十几桶水,才终于洗干净,等到常尔尔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