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说道:“周宗师,你若是无法登上擂台,就把那两把狭刀借我。”
周海镜脸色古怪,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陈国师说了,斩勘和行刑两把刀,借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借给你这位开山大弟子,这件事,没得商量。裴钱,真的,不骗你,陈国师当时瞧着笑眯眯的,其实杀气腾腾得很呐。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地支一脉所有人,他们都可以帮我作证。”裴钱一头雾水。她想不明白就不多想了,无妨,自己是武夫之外,也是剑修。官巷啧啧称奇道:“不管怎么讲,此时此刻,我辈都是在见证历史。”柔荑心情沉重,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何等渺小。朱厌道心微震,为何仰止道友,主动放弃了那个约定?是浩然那边,她被谁盯住了?战场边缘,郑居中提议道:“我们不如边走边聊?”白泽点头道:“陈先生怎么说?”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能够等到礼圣的现身。陈平安说道:“你们先行几步,我去做掉王制,很快跟上。”白泽转头望向郑居中。郑居中会心一笑,“那就由我来收拾王制这个烂摊子,白捡一个大漏,就当是督战一场的报酬了。”王制霎时间心如死灰。被郑居中盯上,跟被陈平安追着杀有什么两样?陈平安还犹豫了一下,没有坚持必须手刃王制一事。白泽与陈平安并肩前行。郑居中去到王制那边。王制颤声道:“恳请郑先生为我留条活路?”郑居中说道:“怕什么,从古至今,天无绝人之路。”王制误以为郑居中是看中了自己的大道前程,稍微宽心几分之时,郑居中便已经伸手按住它的头颅。王制弥留之际,只听得一句“我又不是老天爷。”不理会那边的动静,白泽神色恍惚道:“郑先生觉得我性格软弱,我承认。多年以来,不管是在浩然,还是返回蛮荒,偶尔也会想,是不是恰恰因为坚持自认为正确的……某些天经地义的道理,才导致我给所有妖族带来了那个最坏的结果。”浩然的读书人往往志向高远,欲想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白泽也有自己的追求,庇护天下妖族皆自由。白泽自嘲道:“虽说做不到,一直做不好,可是怀揣着这份心意已经万余年了。”陈平安收起长剑,分作三条剑光,分别散入那三座最早开辟出来的本命气府。不管是初次相逢于风雪栈道,还是后来所见,白泽给人的观感,就是走得很慢,大概是承负太多的缘故,永远心事重重,顾虑重重。反观阿良,是带着大大小小的“美好”,在走江湖。他似乎能够带给身边所有人一种莫大的信任,“放心,有我在,天塌不下来。”师兄左右,望之俨然。是一个极严肃的端正君子,左右喜欢较真,没有什么“眼不见为净”。他先求学再练剑,各有所成,就是要去会一会明天那些不对的人和事情。白泽停步,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尘土,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郑居中果然很快就返回,王制的形骸已经被他收入袖中,微笑道:“是啊,怎么办呢。”环顾四周,蛮荒,准确说来是数座天下的所有妖族,这就是独属于白泽的“一座书简湖”。因为白泽之于蛮荒妖族,就像陈平安之于书简湖的顾璨。就像郑居中私底下与弟子所说。“书简湖永远无法杀死书简湖。”陈平安双手笼袖,目视前方,轻声道:“看见一直很为难的白泽先生,就会觉得这个世道还有希望。”好像还有很多可以讲理的……余地。白泽站起身,继续缓步而行,沉默许久,抬起胳膊,伸手搓了搓脸颊,微笑道:“过奖了。-2/s¢z/w`./c+o-m′”哪怕有自知之明,可是先前郑居中的言语,还是很戳心窝子啊。毕竟不管妖族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罪人的,至少面对面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喊一声名不副实的“白泽老爷”。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到头来,还是个懦弱的窝囊废。既学不来姜赦这位兵家初祖的慷慨激昂,一意孤行,也学不了官巷、朱厌之流的见机行事,蝇营狗苟。誉谤满天下,知己有几人。小夫子一人而已。白泽突然说道:“陈平安,你还年轻。”做了好事,可以休歇一番。做好人,就要一辈子做好人。此事绝不轻松啊。陈平安默然。郑居中笑道:“陈先生这个时候就该自称一句‘吾善养浩然气。’”陈平安玩笑道:“就是在等郑先生帮忙说出这句话,好话不能自己说,否则显得脸皮太厚。”白泽有些羡慕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