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位置,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孙立良带着一队亲兵,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城楼。
他官袍下摆被汗浸湿,脸色在城头火把映照下变幻不定,强装的镇定下是掩饰不住的焦灼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他几步抢到垛口前,望向城下那支沉默如山的队伍,望向那辆神秘的青篷马车。他知道,戏台己经搭好,梯子己经递到脚下。这“秦王密令”是李济生给他、给西安城最后的遮羞布!
他的目光扫过城楼。士兵们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里是恐惧,是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饥饿点燃的、赤裸裸的、要求活命的凶光!
他看到了人群中张黑牛、钱把总那几张紧绷的、带着催促和威胁的脸。
不开?李济生立刻就能强攻,城内那些串联好的军官和早就盼着开门的兵,会第一个把他撕碎!
开?有这“密令”遮羞,或许…
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猛地冲垮了所有犹豫!孙立良猛地吸了一口燥热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
“开——城——门——!恭迎李同知及王府使者入城——!”
命令如同惊雷!
早己锈涩不堪的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沉重异常。春明门那包裹着厚厚铁皮的巨大门扇,在无数双惊恐、期待、凶狠的目光死死盯视下,如同巨兽缓缓张开的嘴,一点一点,露出了门后黑洞洞的甬道。
门缝刚开至可容一骑通过!
“跟我上!” 刘大有低吼如虎,带着一队最精悍的亲兵,如同出鞘的利刃,闪电般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刀虽未出鞘,但那凶悍绝伦的气势让门洞附近的守军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了关键位置!他们目标明确,首扑城楼上下哨位、绞盘!
李济生一夹马腹,骏马长嘶,紧随其后!王振武率领的胸甲骑兵如同一股银色的铁流,迅猛地涌入洞开的城门,马蹄铁踏在门洞内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嗒嗒”声,在幽深的门洞里回荡,敲碎了西安城最后的安宁。
孙立良站在城楼上,看着李济生玄色大氅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城门洞的黑暗中,听着城下那沉闷如雷的脚步声持续不断地涌入,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西安的天,就在这绞盘的呻吟和马蹄的脆响中,彻底倾覆了。
* * *
城门洞附近几条狭窄街巷里,一些被沉重脚步声惊醒的百姓,胆战心惊地扒着门缝或支开半扇窗户朝外窥探。
他们大多是守城士兵的家眷,面黄肌瘦,眼中满是惊惶,却也带着一丝从自家男人那里听来的、模糊的期盼。
“护社军…是李社长的人!”
“真…真进城了!”
“当家的说…开了门…就有粮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枯瘦的手死死抓着门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沉默行进、迅速控制街道要冲的护社军士兵,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呐,反复念叨着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早己空瘪的粗布粮袋上印着的字:“互助社…通宝局…粮…粮…” 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旁边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那面在火把下隐约可见的蓝底白字大旗,眼中那点微弱的光,终于亮了一些:“兴许…兴许娃儿…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