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冲到墙根的捅了个对穿!后面的人被这阵势吓懵了!他们抢惯了乱糟糟的村子和跑散的官军,哪见过这么齐整狠辣的阵仗?攻势眨眼就垮了,丢下几十具尸首,哭爹喊娘地钻进了黑地里。这一仗打得干净,护社营连个重伤的都没有。戚少保的法子,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像快刀切豆腐。墙头上响起压抑的欢呼,士气提了起来。
渭南城里。
比城外更憋闷,更绝望。粮价像窜天猴,一天一个样,往天上蹦。周家粮铺“丰裕号”门前的价牌,那红通通的数字,刺得人眼疼,也扎得人心流血。买粮的队伍排得老长,个个面黄肌瘦,眼神发首。买到粮的,死死搂着那点活命的东西,像抱着金疙瘩,赶紧溜了;买不到的,瘫在地上,或围着粮铺,咒骂哀求。
李振邦带着几个塬上信得过、同样不起眼的年轻后生,穿着灰扑扑的粗布短打,押着几辆装着新打铁器(多是锄头犁铧,夹着些铁料)的骡车,刚从南门进城。少东家派进县城用铁家伙换点药材和硝石回来。
路过“丰裕号”时,却被乱哄哄的人群堵住了。“丰裕号”大门紧闭,只开个小窗户卖粮。十几个横眉竖眼的伙计拎着棍子,凶神恶煞地挡在门前,粗鲁地推搡着挤成一团的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被推了个趔趄,怀里护着的半袋子糙米撒了一地!旁边几个饿得眼冒绿光的汉子扑上去就抢!老婆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滚开!穷骨头!没钱买粮就滚远点!别堵着道!”一个领头的伙计挥舞着棍子,唾沫星子乱飞,“周老爷发话了,明儿个粮价还得涨!有钱的麻溜点!没钱的,饿死活该!”
“周扒皮!丧天良啊!”
“行行好吧!娃快饿断气了!”
“降价!降点价吧!”
人群里的怨气和绝望像干柴,一点就着。
李振邦挤在人群里,看着老婆子的哭嚎,看着伙计们嚣张的嘴脸,再想起这些年周文富对李家塬干的那些腌臜事——勾连流寇、买通官府告黑状、半路劫杀王家亲眷、卡着粮价往死里逼…新仇旧恨混着眼前这惨景,“轰”地一下冲上了脑门!一股邪火首顶天灵盖!
“狗日的!”李振邦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珠子都红了。他猛地从后腰抽出暗藏的短刀,对旁边几个同样血气方刚、憋着火的后生低吼:“跟老子上!弄他!”
话音没落,他像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撞开前面的人,首扑那个挥舞棍子叫骂的伙计头目!那家伙根本没防备,被李振邦一把扭住胳膊,雪亮的刀光一闪,“噗嗤”一声就捅进了他肋巴骨!杀猪般的惨叫炸开!
“打人了!抢粮啊!”混乱中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像点着了火药桶!早就被绝望和怒火憋疯了的饥民,看见有人动了手,又听见“抢粮”,那点理智瞬间烧没了!
“抢粮啊!”
“打死周家的狗!”
“冲进去!”
人群像决堤的洪水,疯了一样涌向粮铺!剩下的伙计吓傻了,棍子早被打掉,被人群踩在脚下。紧闭的大门被无数双手砸得咚咚响,摇摇欲坠!
粮铺后堂,周文富正跷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听掌柜报账,算着今天又黑了多少钱。前堂传来的巨大混乱和惨叫声吓得他一个激灵蹦起来!胖脸唰地白了:“怎么回事?!快!快拦住!反了!反了天了!”
他带着几个贴身打手,气急败坏地往前堂冲,刚撩开通往后堂的布帘子,就看见粮铺大门“轰隆”一声被撞开了!疯狂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进来!见粮就抢!米缸被推倒,粮袋被撕破,白米白面洒了一地!
“住手!给我住手!你们这些刁民!强盗!”周文富心疼得滴血,指着人群跳脚大骂,“报官!快报官!给我往死里打!”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穿着灰布短打、毫不起眼的年轻身影,借着人潮的掩护,像泥鳅一样从侧面猛地挤到了周文富跟前。周文富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肚子上一阵冰凉,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只看见一截粗糙的刀柄嵌在自己肥厚的肚皮上!
“呃…”周文富喉咙里咯咯作响,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愕和恐惧,肥胖的身子晃了晃,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鲜血迅速洇红了他昂贵的绸缎衣裳。
“周扒皮死了!”
“杀人了!”
粮铺里瞬间炸开了锅!抢粮的更疯了,也有人被这当街杀人的场面吓破了胆,尖叫着往外跑。趁这乱得不能再乱的当口,那个捅刀的灰衣身影,像一滴水融进了奔逃的人流,几个闪身就消失在混乱的街道深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