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前方一百米胸环靶!三连发!预备——放!”
张铁牛举起枪,透过清晰的瞄准镜,将准星套在了远处的靶子上。他深吸一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清脆而又连贯的枪响,几乎在同一瞬间炸响。一股强大而陌生的后坐力,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肩膀。,看`书_屋′暁¨税′蛧^ ¨蕪~错·内/容_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靶子上的弹着点,就被这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所震撼。
这,就是连发!
他身边的战友们,也同样被这股力量冲击得东倒西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狂喜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打中了!三发全中!”一个年轻的战士看着远处的靶子,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也打中了!”
靶场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战士们举着手中的新枪,又笑又叫,像一群得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张铁牛没有欢呼,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支还在微微发烫的步枪。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血色的黄昏。
他最好的兄弟,二狗子,就趴在他身边的散兵坑里。二狗子是个孤儿,把张铁牛当亲哥。
战斗间隙,二狗子咧着嘴跟他说:“等打跑了小鬼子,俺就回家乡那块背山面水的坡地上,盖上三间青瓦房,娶个手脚麻利的邻村闺女!哥,到时候我让我儿子认你做干爹怎么样?”
二狗子黝黑的脸上,被硝烟抹得一道道的,只有笑容依旧干净得晃眼。
“我说二狗子,你这自个儿还睡大通铺吹灯说浑话的主儿,就想当爹了?还漂亮媳妇?想得美!省下口水打鬼子吧!”旁边另一个老兵把嘴里的草根嚼得嘎嘣响,笑着给他泼冷水。
二狗子也不恼,嘿嘿笑着,眼神亮亮的,仿佛己经看到新房铺好了顶梁。
不多时,鬼子开始了进攻。
零星的枪响过后,冲锋的号角响起。
连长吼着:“同志们!咱们的子弹不多!冲上去,砍了这些小鬼子!!”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很快这些鬼子就被砍杀的只剩几头。
结果就在那时,不远处一处非常隐蔽的位置,突然传出如同毒蛇嘶鸣般的“哒哒哒哒——!……”
那是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子弹如同泼洒的铁雨,开始对战场无差别攻击。瞬间撕碎战场上残余的那几头鬼子后,连里的战士也倒下了好几个。
刺耳的铜音撕裂空气,将战士们死死钉在就近找的掩体里,头都抬没法冒!砂石泥土在子弹的攒射下像沸腾一样西溅!阵地上弥漫着刺鼻的血腥、硝烟和绝望的气息。
班长在刚才躲避的过程中被击中了胳膊,右臂无力地耷拉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必须拔掉那挺‘老鳖盖子’,不然咱们就是活靶子!冲上去,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死了也得把那个狗X的火力点掀翻!”
“班长!我去!”二狗子第一个嘶吼出声,那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不等张铁牛反应,二狗子便大喝一声,抱起炸药包,如同一匹矫健的豹子,猛地从散兵坑里窜了出去!
“二狗子!” 张铁牛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他看到二狗子的身影敏捷地在有限掩蔽物间跳跃,动作是那样熟悉,带着平日训练时矫健的朝气。
然而,仅仅冲出了十米不到,那恶魔般的“哒哒哒”瞬间化作了更为致命的“噗噗噗噗……”沉闷而密集的点射声响起,至少三西条明显更粗的重机枪弹道划破烟尘,瞬间追上了二狗子刚刚翻滚起身的身影!
“呃!……”一声压抑痛楚、仿佛被生生截断的闷哼传来!二狗子年轻的身体,像是在狂风中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拽住,然后揉碎!他的整个背部、腿部瞬间爆开数朵刺眼夺目的血花!尘土伴随着破碎的棉絮被子弹的巨大动能撕扯着飞扬开来!那充满希望的的梦,被无情地彻底击穿、粉碎!
他原本想要支撑爬起的手臂徒劳地向前抓挠了一下,终究还是无力地扑倒在那片冰冷的、喂养着他出生又埋葬着他死亡的焦土之上,那双曾经明亮、映着对未来朦胧憧憬的眼睛,在尘土中依旧死死睁着,望向张铁牛的方向,里面盛满了不甘和未能完成任务的巨大遗恨,以及一丝尚未来得及消散的,兄弟情……
温热的鲜血,在他身下如同潺涓暗流般,迅速洇染了冰冷的泥土……
那一瞬间,张铁牛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悲恸和愤怒几乎撕裂了他的胸膛!他甚至忘了自己在哪,忘了嘶吼的子弹!满眼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