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亲眼看看沿途的变化。
沿途见闻:路与希望
道路状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出了珠三角平原,进入粤北、湘南山区,柏油路变成了砂石路,再后来干脆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颠簸异常,尘土飞扬。车队常常要小心翼翼地避让缓慢前行的牛车、马车,以及背着沉重竹篓的山民。沿途的村庄,多是低矮的土坯房或砖木房,不少显得破败。田野里,农民们正弯腰插秧,水牛在田埂上缓慢行走。一些刷在墙上的标语己经褪色:“农业学大寨!”、“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偶尔能看到一些新建的水库和灌溉渠,这是少有的显出现代化气息的基础设施。
“比帝汶岛的农场差远了。”丁伟看着窗外,感叹道,“但你看那些修水利的人,那股子劲头还在。老李,咱们当年打仗,不也是靠着这股子劲?”
李云龙默默点头,目光深远。他看到了贫困,但也看到了坚韧。他想起了邓公的话,想起了石松爪哇农场的丰收景象,更加坚定了要把先进农业技术带回来的决心。
故土难离·麻城
几天的颠簸后,车队终于驶入了大别山南麓的麻城县(今麻城市)。熟悉的丘陵地貌,层峦叠嶂,山间点缀着梯田和村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离他的出生地——一个叫做“李家坳”的小山村越近,李云龙的心情越是激动难抑。他指着远处山梁上的一棵老松树,声音有些沙哑:“老丁,看!就是那棵树!我小时候放牛,总在它下面躲雨!错不了,快到了!”
李家坳的震撼与心酸
当车队卷着烟尘驶入李家坳时,整个山村都轰动了。村民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汽车,更没见过车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物资。孩子们光着脚丫,好奇又胆怯地远远跟着;老人们拄着拐杖,眯着眼睛辨认着从车上下来的李云龙。
眼前的景象,让经历过无数战火和海外繁华的李云龙,心头涌起巨大的酸楚。
贫穷的烙印: 村子比他记忆中的更加破败。大部分房屋还是几十年前的土坯房,不少墙壁开裂,屋顶的茅草或瓦片残破。村里几乎没有像样的砖瓦房。
饥饿的痕迹: 村民们普遍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衣服。很多孩子明显营养不良,肚子显得很大,西肢却纤细。
落后的生产: 田地里庄稼长势一般,工具极其简陋,还是原始的犁耙锄头。看不到任何机械的影子。
故人的凋零: 当年的玩伴、长辈,大多己不在人世。少数还健在的老人,也己老态龙钟,牙齿掉光,皱纹深深刻在脸上,见到李云龙,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继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泪水。
“是…是龙伢子?是云龙回来了?”一位被后生搀扶着的老族长,颤抖着声音问道,手哆嗦着伸向李云龙。
李云龙紧走几步,一把抓住老人枯瘦的手,双膝一软,几乎要跪下去,声音哽咽:“三叔公!是我!是我啊!李云龙!您的龙伢子回来了!”
乡音与热泪
刹那间,整个村子都沸腾了。确认了是当年那个“闹红”出去的李家小子回来了,而且成了“大人物”,乡亲们激动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乡音,诉说着几十年的思念、困苦和对逝去亲人的哀伤。李云龙紧紧握着一位位老人的手,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听着他们讲述当年的红军往事、白匪的迫害、以及这些年来的艰难岁月。当听到村里这些年因为饥饿和缺医少药,又走了多少老人孩子时,这位铁打的汉子,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乡亲们!父老们!我李云龙…回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他抹了把脸,指着身后的卡车,“这些,是我和我在海外的兄弟石松亲王,一点心意!粮食、衣服、鞋子、药!先解燃眉之急!”
发放物资与沉重的承诺
在老族长和村支书的组织下,物资开始有序发放。当一袋袋雪白的面粉、一匹匹厚实的棉布、一箱箱救命的药品分发到乡亲们手中时,许多人激动得当场落泪,甚至有人要下跪磕头。一位抱着生病孩子的母亲,拿到几支珍贵的盘尼西林时,泣不成声。
看着乡亲们捧着物资时那充满感激却又带着长久苦难印记的眼神,李云龙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站在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对围拢过来的乡亲们,也像是对自己发誓:
“乡亲们!这点东西,只能顶一时!我李云龙回来了,就不会再看着老家这么穷下去!我这次回来,是跟着政策,回来搞建设的!石松亲王、叶英同志他们在广东搞特区,搞外贸,搞现代化农场!这些,以后都要搞到我们麻城来!搞到大别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