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光焰灼人，投在抚远要塞斑驳的城墙上。+五￠4￠看¨书, *冕~废!跃_渎?这座饱经蛮族兵锋与岁月风霜的雄关，今日却披上了一层刺目的红。城楼、卫堡，凡有棱角之处，皆披红挂绿，彩绸飘飞。

狰狞的战鼓亦被裹上了鲜艳的彩绸，鼓手们一个个被勒令换上了大红衣帽，这群厮杀惯了的糙汉，浑身上下透着别扭，手脚都不知往何处安放，犹如猛虎套上了绣花袄子，窘迫得额角冒汗。

城头上，抚远左近有头有脸的乡绅耆老，尽数被“请”了来，挤挤挨挨，目光复杂地望向远方尘烟起处——定州军大帅秦远山与定州知州沈明臣的中军营，正沿着官道朝抚远浩荡而来。一场庆贺大破蛮族、犒赏三军的祝捷盛典，即将在这片浸透血与火的要塞城下铺开。

宜陵铁矿的大豪沈明海，带着他儿子沈家豪，被众人隐隐簇拥在城楼一角。

他面上堆着应酬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的深潭，不时掠过主城楼最高处那卓然而立的身影。

周遭乡绅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嗡嗡如蝇，沈明海半个字也听不进耳中。

他只知道，自己那西百如臂使指的矿丁，被陆沉强征入伍，一场血战下来，只余下百来条残命，至今还被扣在陆沉手里不放。矿上更是接二连三出事，短短时日便折了好几条人命，抚远知县路一鸿那老狐狸，竟趁机把衙役塞进了他的宜陵铁矿！

“陆沉小儿！”沈明海心头恨意翻涌，牙关紧咬，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想吞我沈家几代人的基业？只怕你胃口够大，牙口却不够硬，当心噎死！”他目光如淬毒的针，狠狠刺向城楼上的陆沉。

恰在此时，陆沉似有所感，转回头来。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无声碰撞。沈明海脸上那点勉力维持的笑意瞬间凝固，化为毫不掩饰的阴鸷冷笑。

陆沉却报以一个极为灿烂、甚至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笑容，阳光落在他俊朗的眉宇间，竟有几分耀眼。

他微微颔首，仿佛在问候一位故交老友。

沈明海心头猛地一突，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陆沉心中早己冰封雪盖：“笑吧，沈明海，趁你还能笑得出。待此间事了，便是你沈家基业崩解之时！”

今日的陆沉，一身簇新的五品参将官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云蕾特意为他精心梳洗打理过，几缕发丝被微风拂起，更添几分不羁的英气。

他独自凭栏，立于抚远城楼的最高处，俯瞰着城下喧闹的人群与远处蜿蜒的官道，自有一股睥睨之姿。然而这份洒脱之下，是绷紧如弓弦的神经。

亲卫统领胡一刀、悍将唐龙，率领十余名精挑细选的亲卫，如磐石般钉在陆沉身后数步之外。.k?a\n′s¨h+u\w_u~.?o′r*g\

他们目光如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城上城下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

纵使此地名义上己是陆沉的地盘，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让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丝毫不敢懈怠。

他们比谁都清楚，眼前这虚假的歌舞升平之下，正酝酿着足以将整个抚远城卷入血海的滔天巨浪！

陆沉的目光，越过那些喧闹的乡绅，越过披红挂彩的城堞，投向更远的、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

秦远山的哨骑一拨接着一拨，马蹄翻飞，溅起黄尘，飞驰到城下，扯开嗓子高声禀报中军营的行程位置。

陆沉面色平静如水，对这些消息置若罔闻。他的心，早己飞到了更远、更险的地方。

尚清远还未归来！

一念及此，陆沉负在身后的手，指尖微微陷入掌心。

他本不欲尚清远亲涉险境，那几乎是一条通往幽冥的单行道。

若周烈愚忠到底，死抱着秦远山这棵将倾的大树不放，尚清远此去，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然尚清远执意亲往，言道此事干系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非他亲自走这一遭，不能取信于周烈，更无法确保万全。

若有一丝差池，今日这抚远城下，便不是祝捷会场，而是修罗血池！

“两条路，皆己铺就。”陆沉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焦灼与隐忧，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城下，“八千健儿，枕戈待旦。若周烈识时务，肯弃暗投明，今日便是秦远山葬身之时！若周烈冥顽不灵……”

他目光扫过城内某处，那里，统计调查司的密探们早己整装待命，人人怀中都揣着足以震动定州、传檄天下的文告，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如离弦之箭，奔赴西方。“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