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周烈魁梧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军帐壁上。^零¨点_看_书- !已¨发?布/最`辛*章+节_他端坐帅椅,手中紧攥的那方蜡封密令,此刻却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刺痛,更灼得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饶是他半生戎马,尸山血海里滚过,心神早己磨砺得坚如磐石,此刻,看着那熟悉的、属于秦远山的凌厉笔迹,一股冰寒刺骨的恐惧与滔天的愤怒,仍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脸色铁青,握着密令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捏得发白。
沈明义好整以暇地坐在下首,端起粗瓷茶碗,轻轻吹开浮沫,啜饮一口。
他神态自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心神剧震的周烈,如同耐心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猎人。
他并不担心周烈抗命。
怀中贴身藏着的另一道密令,便是他最大的底气——若周烈敢有异动,他便能立即召集军中那三位秦远山嫡系的营指挥使,以“暂代全军指挥”之名,将其软禁,夺过这一万五千铁骑的虎符!
当然,那是最坏的结果。沈明义深知自己所长在运筹帷幄,而非临阵挥戈。
若有周烈这员宿将亲自操刀,围剿陆沉那支己成疲惫之师的常胜营,方是十拿九稳。
“沈先生…”周烈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最后一丝挣扎,“蛮寇新败,陆沉乃此役首功!我等如此行事,岂非…岂非自毁长城,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看向沈明义,眼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明知是徒劳。
沈明义放下茶碗,脸上浮起一丝洞悉一切的笑意。周烈没有断然拒绝,这便是好的开端。秦帅对这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定州老将,终究有几分香火情分与掌控的自信。
“完成作战任务后,全军赴抚远,配合中军围剿陆沉常胜营,一个不留。”
秦远山的字迹,周烈刻骨铭心。可这墨黑的字迹,此刻在他眼中却比蛮族的弯刀更刺目,比草原的寒冰更凛冽!大胜方酣,便要诛杀力挽狂澜的功臣?
这大楚的天,到底黑成了什么样子?!周烈只觉心口一阵尖锐的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比·奇?中-蚊-枉? /蕪,错.内\容`
“杀陆沉?他可是李氏嫡脉!秦帅如此,不怕李、秦两家彻底反目,定州大乱么?”周烈嘶声问,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沈明义摇头,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定州此役,损兵折将,在所难免。陆参将以一营孤军,独抗完颜不鲁数万虎狼,虽竭力死战,终因伤重不治,常胜营……全军覆没。此乃天意,亦是定数。朝堂诸公,谁会深究?李家纵有不满,只要秦帅在别处割让足够肥美的利益,自然能堵住他们的嘴。比起放任陆沉在定州坐大,成为心腹之患,这点代价,秦帅与沈家,都付得起。”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针,刺向周烈,“更何况,陆沉在李氏内部,不过是一枚无关紧要的‘闲棋’。能用他的命,换来李家在其他方面的沉默甚至支持,这笔买卖,李家未必不乐意做。这,便是秦帅敢下此决断的底气!”
周猛侍立一旁,听得遍体生寒。他虽勇猛,却终究是平民行伍出身,这些世家门阀之间翻云覆雨、视人命如草芥的冰冷算计,远超出他的想象。那森然的寒意,让他如坠冰窟。
“陆参将乃不世出的将才!”周烈猛地站起,激动地挥舞着密令,“此战之中,其高瞻远瞩之谋略,临机决断之胆魄,皆为我定州抗蛮之中流砥柱!今年巴格图无力东寇,然明年、后年呢?诛杀陆沉,自断臂膀,岂不正中蛮酋下怀?!”他颓然跌坐回椅中,声音充满无力感,“此等行径,与资敌何异!”
沈明义冷笑一声,眼中寒光毕露:“正因其才高,其祸愈烈!周将军,一山岂容二虎?你且细想,若任由陆沉坐拥抚远,羽翼渐丰,将来定州,必是李、秦两家兵戎相见之局!到那时,巴格图怕是要笑掉大牙!为免此等浩劫,将祸根扼杀于萌芽,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周将军,该做决断了。′卡.卡*晓?税^惘? -最′新*漳+劫,庚*芯?筷?”
周烈痛苦地闭上双眼。他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深知秦远山手段狠辣,必有后招。若不从命,第一个被清洗的,必是他周烈无疑!他能如何?抗命?带着这并非完全效忠于己的一万五千骑造反?那是取死之道!
“我…明白了。”周烈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无尽的疲惫,“沈先生,容我静思片刻,想想如何布置,方能万无一失……你,且先回吧。”
沈明义满意地起身,掸了掸并无灰尘的衣袍:“甚好。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