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机括绞动之声!
嘎吱——嘣!嘎吱——嘣!
这声音沉闷而恐怖,带着毁灭的韵律。
下一刻,无数黑点如同从地狱深渊挣脱而出的魔蝠,骤然从主城后方腾空而起!它们撕裂空气,发出沉闷而慑人心魄的呼啸,遮天蔽日!目标,正是那挤满了蛮族精锐骑兵的三角绝地!
轰!轰!轰!轰!
巨石落地!
惨烈到无法形容的景象在完颜不鲁眼前上演。
磨盘大的石块带着恐怖绝伦的动能,如同天神的巨锤狠狠砸落!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筋腱瞬间碎裂的恐怖脆响、战马濒死的凄厉长嘶、士兵绝望的惨嚎……所有声音在刹那间爆发、混合,形成一股撕心裂肺的死亡风暴,席卷了整个战场!
坚固的铠甲在巨石面前如同纸糊,剽悍的躯体瞬间化为肉泥,高大的战马被砸得西分五裂!血雾混着尘土冲天而起,形成一片妖异的猩红之云。仅仅三轮密集如雨的投石轰击!
方才还拥挤喧嚣、杀气腾腾的三角死亡地带,瞬间化为一片死寂的屠宰场!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兵器、甲胄混杂在一起,铺满了每一寸焦黑的土地。刺鼻的血腥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侥幸逃出这片地狱的,只有寥寥数百失魂落魄的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逃回本阵。
死寂!
蛮族大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唯有伤马偶尔发出的悲鸣,撕扯着每一个蛮族士兵的神经。
完颜不鲁双目圆瞪,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那片瞬间吞噬了他近两千精锐铁骑的猩红泥泞之地。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牙关紧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他生生咽下。巨大的愤怒与心痛,竟让他半边脸颊的牙根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陆沉!陆沉!”完颜不鲁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怨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你竟隐藏了如此多的投石机!就为了此刻……为了此刻这绝杀一击!”
他身边的诺其阿,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眼中残留着目睹地狱般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那两座如同磐石般屹立、毫发无伤的卫堡,声音干涩发颤:“好算计!好狠毒!他们演练了千百次!如此近的距离,竟无一石误中卫堡……这是早就挖好的坟坑啊!”
“数千条性命!数千条我草原勇士的性命!”
完颜不鲁猛地捂住剧痛的脸颊,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调,带着一种荒谬的嘶吼,“填平的,竟然只是他妈的……三道壕沟?!”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狼眼扫过身后一片死寂、士气濒临崩溃的大军,又望向远处那在硝烟血雾中巍然矗立的崇县城墙,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那个叫陆沉的男人,其手段之狠、算计之深,竟让他这自诩草原枭雄的人物,也感到了刺骨的恐惧。
“大帅!”诺其阿强压下心头的寒意,凑近完颜不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第一道胸墙虽破,然我军再不可贸然深入!当务之急,是拔掉这两颗毒牙!”他抬手指向那两座卫堡,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破其一堡,这倒三角之阵立解!城外之敌必退入主城龟缩。届时,方是我大军全力攻城的时机!”
完颜不鲁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脸颊的剧痛。他眼中凶光闪烁,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
“好!先拔毒牙!”他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传令!让牛头部与飞羽部上!他们上次曾攻破过这两座卫堡,知晓门道!告诉他们的头人,此战许胜不许败!本帅要看到卫堡的石头,染上陆沉守军的血!”
冰冷的命令如同寒流,席卷中军。两股剽悍的蛮族军阵,在各自头人狰狞的呼喝声中,缓缓脱离本阵,如同两条蓄势待发的毒蟒,再次向着那两座曾浸透双方鲜血、如今更显狰狞的卫堡,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这两支大军,空气中弥漫的杀意,比方才更浓,更沉。